隴南放在幾年前,那是名副其實的“國外”,雖然李商隱也曾向往過少陵野老杜甫在隴南所作詩詞,但他一直以為杜甫在隴南所作的那些詩詞有夸張成分。
不過這次北上,隨著他親眼見到寒峽、羌水之后,他這才發現杜甫的描寫毫無問題。
秦嶺、巴山雖然險阻,但遠不如隴南復雜苛刻。
如今走出隴南,突兀見到被洮水沖刷出來的臨州河谷后,他突然覺得狄道也不錯。
“哈哈,那是!”
王燾依舊笑呵呵的,隨后抖動馬韁與李商隱并排向狄道城走去,同時說道:
“我家節帥禮賢下士,您不必緊張,只是這一路走來您也看到了,除了一些孩童和遷徙而來的饑民外,當地的百姓根本聽不懂官話,只會說吐蕃話。”
“您要是想在此有所作為,還是得等安頓好后,找人學學吐蕃話。”
“多謝提醒。”李商隱心里自然知道這些,但王燾能提出建議,這讓他心頭一暖。
接下來,二人開始繼續寒暄,并在寒暄的過程中,走入了狄道的南門。
走入狄道,寬闊的街道令李商隱眼前一亮,而沿街左右的磚瓦院落屋舍,更令他錯愕。
王燾見狀笑著解釋道:“這狄道城內,大部分居住的都是收復諸州而犧牲將士的烈屬,節帥體恤他們,從衙門撥錢糧為他們修建磚瓦屋舍,逢年過節還有直白上門送禮,你看……”
王燾示意李商隱朝自己的目光看去,李商隱果然見到幾名直白在一處院門前與兩名老邁的夫婦及孩童聊天,隨后遞出一袋東西。
“這么小的袋子,里面裝的應該是面粉或羊肉,若是粟米,理應是一整袋搬給。”
王燾解釋著,李商隱聞言倒吸一口涼氣,擔憂問道:
“節帥如此恩待兵卒,不怕將兵卒養得嬌貴跋扈?”
“啊?”王燾錯愕,片刻后回過神來,哈哈笑道:
“節帥麾下的兵卒,可不是那些藩鎮的牙兵能比的。”
“有何區別?”李商隱疑惑詢問,王燾便解釋道:
“隴右軍中的將士,每日上午訓練,三日大操一次,其余時間都是在掃盲。”
“掃盲?”李商隱皺眉,王燾笑著點頭:“對,掃盲!”
“按照節帥所說,便是讓他們懂文識字,知道自己為何打仗,手中軍餉又是何人所發。”
“這有什么意義?”李商隱不解,而王燾也有些尷尬道:
“具體的我也說不上來,不過按照節帥的話來說,這叫……這叫……對!這叫政治教育和理論學習!”
王燾想了半天才想了起來,而李商隱聽得直皺眉頭。
在他看來,教導兵卒識字,還不如把成本騰出來,增加操練。
“這不是王牙商嗎?!”
忽的,前方傳來笑聲,王燾聞聲看去,連忙笑道:“張刺史,您從河州凱旋回來了?”
他回應過后,連忙為李商隱介紹道:“李別駕,這就是臨州的張刺史。”
“李別駕?”抖動馬韁緩步走來的張昶露出疑惑表情,片刻后反應過來道:“您便是義山別駕吧?”
李商隱被張昶的稱呼給弄得有些尷尬,但還是作揖下馬道:“鄭州滎陽李商隱,表字義山,見過張刺史。”
“肅州酒泉張昶,沒有表字,您稱呼張昶就行。”
張昶笑著作揖回應,雖然舉止不講禮節,但在對李商隱的稱呼上卻很有禮貌,這讓李商隱對張昶的感官不錯。
“你們這是要去州衙述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