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李商隱,參見劉節帥!”
初五日的午后,劉繼隆在都護府的正堂見到了后世的“冷門詩人”李商隱。
他年紀四旬左右,兩鬢有些許白發露出幞頭,面容周正,身姿清瘦修長,顯然在此之前過得不怎么樣。
在他觀察李商隱的同時,李商隱也在觀察著他。
李商隱在上午便見到了劉繼隆,當時他便覺得外界所傳的“劉繼隆有人杰之表”名副其實,如今近距離觀察,更是不得不感嘆奴仆之家竟然也能生出此等人物。
年少有為,儀表俊朗,功績非凡……
這些世人都向往的東西,竟然能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真叫人覺得不可思議。
若非劉繼隆出身不行,那他還真當得上“完美無瑕”這個詞。
不過他既然娶了渤海封氏的嫡孫,這門第出身也就自然不重要了。
雖說劉繼隆和七娘子的事情還未傳開,但臨近山南西道的各道,卻都已經知曉這件事了。
有人感嘆渤海封氏落寞,竟然要靠嫁嫡孫來獲取支持。
也有人感嘆封敖擇婿毒辣,竟然敢與劉繼隆結為姻親關系。
不管怎么講,這件事都會在接下來幾個月乃至一年時間里傳遍整個北方或整個大唐。
“別駕請入座吧。”
劉繼隆笑著開口,李商隱也款款落座,端正等待與劉繼隆交談。
“某素聞李別駕文采,然某招募李別駕前來隴右,卻不是因為文采。”
“敢問節帥,那是為何?”李商隱也好奇詢問。
畢竟他沒擔任過什么高品秩的實職,大多都是幫人寫寫文章,調度政令罷了。
那些招募他的觀察使、節度使也大多是因為他的文采,因此給他的實職都不高,反而是虛銜給的很高,儼然將他視為一塊招牌。
只是可惜,近些年來他的名聲越來越不好用了,尤其是李德裕死后,他更是被許多人批判為行事詭譎之人。
劉繼隆敢于大膽啟用他,還擢授他正五品的實職,這讓他既感激,又警惕。
隨著他來到隴右,這種情緒漸漸染上了一層好奇。
他很好奇,將隴右經營的如此超前之人,到底有何過人之處,又為何盯上自己。
在他的目光注視下,劉繼隆輕笑一聲,而后詢問道:“在回答李別駕這個問題前,我有一個問題需要李別駕回答。”
“敢問李別駕,如何看待牛李二黨?”
劉繼隆的問題讓李商隱心臟抽搐,畢竟他就是因為卷入牛李黨爭,才不得已蹉跎了十四年的時間。
當然,這十四年中有三年時間,他都是在家中為母守孝,怪不得旁人。
想到這里,李商隱深吸一口氣,隨后才開口說道:
“牛增孺圖緩,李德裕事功,在下官看來,二者并沒有對錯,只是政見不一罷了。”
經歷了那么多,李商隱也不像年輕時那么激進和沖動了,評價也更公正了。
至少他的這句評價,與劉繼隆的見解偏近。
李德裕和牛增孺二人風格不同,全因政見不同。
站在牛僧孺的視角,大唐已經是風中殘燭,經不起折騰了,因此他的執政風格就是“別折騰”。
在他看來,大唐已經爛到根了,任何需要折騰的事情,哪怕為百姓好的政策,也會在執行過程中成為負擔,壓在百姓肩頭。
與其大刀闊斧改革但卻落不到實處,還不如認真搞好救災工作,同時盡可能裁掉不必要的冗官冗員,盡可能讓大唐緩慢且體面的死去。
李德裕則是與之相反,他覺得大唐還有救,因此用人做事講究“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