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他而言,只要官員能把事情做成,哪怕過程和結果中產生過錯,也可以原諒。
只是可惜,二人代表的只是各自,他們代表不了身后的所有人。
牛僧孺雖是牛黨魁首,但實際上卻是個擺在明面上的“牌位”,真正長期執政的是李逢吉、李宗閔、白敏中這些人。
這些人怎么想和怎么做,都與牛增孺所想所做不同,李德裕那邊雖然稍好些,卻也沒什么區別。
如牛增孺所想一樣,大唐從安史之亂后,便已經開始慢性死亡了。
傳至如今,更是連根須都腐爛發臭,不管上層制定多少利民的政策,到了執行階段的時候,都會因為執行官吏的貪欲而變味。
所有的利民政策,都將成為百姓肩頭的沉重負擔。
李商隱雖然經歷了生活的毒打,可他依舊只看到了李德裕和牛增孺的政見不同處,并未理解為何大唐還是沒有由壞轉好。
這種事情,單純用嘴說,他可能不太懂。
可若是讓他親身體驗一次,他便知道為什么了。
“李別駕可曾想過,朝廷為何不用你?”
劉繼隆再度詢問李商隱,對此李商隱苦笑道:
“世人皆道我被針對,是因為我岳父王茂元乃李黨,而我背棄令狐公,所以才不被朝廷所用。”
“可惜世人不知道,我岳父雖受李相拔擢,卻并不是李黨中人。”
“令狐公雖然反對李相,卻也并非牛黨中人。”
“我不得朝廷所用的原因,恐怕是因為我岳父去世后,我曾進入李黨骨干鄭亞的幕府任事,這才被人關注。”
令狐绹雖然反對李商隱與李黨的鄭亞結交,并因此鬧得十分不快,可這件事也并不足以讓牛黨針對李商隱,更何況牛黨也并未針對李商隱。
大中三年,李商隱還曾應牛黨白敏中之請為白居易撰寫墓志銘,接著又為牛僧孺撰寫奠文。
白敏中、牛僧孺都是牛黨黨魁,如果他們要針對李商隱,也不至于邀請他做這些事情。
真正要扳倒李黨的,并非是牛黨,而是另有其人。
李商隱正是因為被這位關注到了,因此才遭受打壓,懷才不遇。
整個大唐,能有這種手段和權力的人,只有一位……
這個人,李商隱不敢說,哪怕他知道,他也不敢說。
“是至尊吧!”
當著李商隱的面,劉繼隆面色平靜的說出了幕后黑手。
“節帥您……”
“在隴右不必遮掩。”
李商隱還想勸劉繼隆緘口,結果劉繼隆手一揮,直接把他的話給打斷了。
不僅如此,劉繼隆還指點道:
“我們這位至尊,雖然處處標榜自己以太宗為榜樣,但一無太宗之能,二無太宗度量,不過東效西施之徒罷了。”
劉繼隆說出了許多李忱親近之人的想法,也說出了李商隱一直不敢說出的事實。
李忱,這位被后世稱呼開創“大中之治”的皇帝,并不如史家所寫的那么好。
他處處效仿唐太宗,可唐太宗敢于在解決隱太子后,重用隱太子麾下的魏征、王珪、薛萬徹、馮立等人。
反觀李忱,武宗已死,他不僅留不下李德裕,便連李德裕牽扯的許多能臣也留不下。
四十六歲的他,遲遲未建立太子,只想著把權力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
這種對自己的不自信和對能臣的猜忌,別說比唐太宗了,便是比隱太子也遠遠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