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人一旦陷入安逸之中,便會開始滋生許多不該有的心思。
曹茂在河州、岷州明察暗訪一個半月,前后抓捕七十八名貪腐違紀的官吏,而河州和岷州的官吏數量也不過才六百七十多名。
超過一成的比例,讓劉繼隆乃至高進達等人都感到了后怕。
“我們這樣的情況,拿什么去和朝廷叫板?”
劉繼隆忍不住質問眾人,高進達、張昶、李驥等人仿佛啞巴了,紛紛閉著嘴,沒敢先開口。
望著他們,劉繼隆忍不住教訓道:“打仗憑的不是個人勇武,而是民心。”
“我們之所以能兩年拿下河臨渭蘭等四州,并不是我們有多么驍勇善戰,而是隴右的民心在我們身上。”
“我們許多人的出身都不好,可以說大部分都是此前吐蕃貴族馬鞭下的奴隸。”
“我之前想著,大家出身都不好,都有過被奴役的經歷,起碼會有些同理心。”
“大家好不容易翻身,應該是想著如何帶著百姓過上好日子,而不是想著怎么盤剝壓榨這些沒享受幾年太平時光的百姓。”
“如果我們也變得和昔日吐蕃貴族那般喜歡盤剝百姓,欺壓百姓,那我們在隴右的治理又怎么能長遠?”
劉繼隆苦口婆心說著,高進達不得不硬著頭皮作揖道:“節帥,此事是我等失察。”
他話音落下,崔恕、張昶、李驥等人紛紛作揖,而劉繼隆卻搖搖頭道:“這也不能全怪你們。”
“我們收復隴右全境,為了能夠好好治理各地州縣,因此從軍隊之中挑選了不少脫離文盲范疇的兵卒和將領在地方擔任官吏。”
“盡管他們都接受了半年乃至三年的掃盲教育,但在思想上卻沒有跟上現實的腳步。”
“他們覺得以前受難,現在當官作吏了,就可以好好享受了,這種思想在安逸的環境下不斷滋長,也將成為我們治理隴右的隱患。”
“面對這種風氣,我們必須強力整頓,要用實際行動告訴隊伍里有這種思想的那些人,貪腐違紀是底線,一旦踩了底線,就不要怪我不講情面。”
“我再次重申一遍,河州、岷州及往后諸州貪腐的官吏連同其家屬,一同遷徙河西!”
劉繼隆再次開口重復了自己的決定,而他這一開口,便是數百人要被遷離河西。
倘若剩下的十個州也是如此情況,那隴右便要向河西遷徙上千口人。
要知道,自從唐廷更換封敖、白敏中和劉潼以來,隴右從境外遷入的百姓還不足兩千。
如今卻要遷走上千人,劉繼隆心里也極為不舍。
只是不舍歸不舍,他更清楚遏制不住這股歪風邪氣的后果是什么。
隴右軍能打勝仗,全賴民心與開明的制度。
倘若吏治腐敗,那就會影響到軍隊,到最后說不定真的有人敢喝兵血,貪墨上陣弟兄的軍餉。
要是真的走到那一步,那時候犧牲的就不是一千人,而是成千上萬人。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物理消除這些人只是開始,真正應該做的,是要用思想武裝整個隊伍。
關于這點,劉繼隆已經在準備,但現在還沒有成功。
“我這么做,你們有什么意見嗎?”
劉繼隆詢問眼前眾人,眾人欲言又止,卻最后還是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