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路北上,多少百姓逃亡山野,你們也都瞧見了。”
“聽聞南邊的南詔冷落天使,老夫估計要不了多久,南詔便會與我大唐重燃戰火了。”
“朝廷雖然裁汰了幾萬老弱,但節省下來的那點錢糧,恐怕不足以與南詔爭斗。”
“老夫熟知夏侯孜,此人無實才,西川那些馬軍與騾軍在他手上,恐怕疏于訓練。”
“屆時南詔來犯,老夫真不敢想劍南道會遭遇何等局面……”
白敏中看得清楚,但大勢就是如此,即便你能看得清楚,卻也阻擋不住。
大唐已經立國二百四十二年,自始皇帝一統天下以來,唯有西漢有過二百年以上的國運。
余下的東漢及晉朝、南北等存在,國運都鮮有超過二百年者。
不過白敏中也明白,如果繼續按照當下的勢頭發展下去,那大唐恐怕真的會有傾覆之難。
“隴右那邊,近來可有消息?”
白敏中忽的詢問起了隴右的事情,張溫士聞言頷首道:
“劉繼隆趁朝廷丟失涼州時,出兵收復涼州,并大肆收容從劍南、山南等道逃亡的百姓,將其遷徙至涼州。”
“除此之外,回鶻大汗龐特勤派人走漠南送消息至豐州,稱劉繼隆、張淮深出兵襲擾安西,請朝廷擢授其安西大都護。”
“胡雜倒也敢想。”白敏中毫不客氣的稱呼龐特勤為胡雜,哪怕龐特勤執掌著安西回鶻。
“能把劉繼隆的精力耗費在西邊也好,總比他無所事事來得強。”
白敏中做出評價,但張溫士卻觀察著他,同時小心翼翼的繼續為他的茶杯添入姜茶。
“可是朝中有不少聲音,都說他收容逃民是別有用心,假以時日,恐難剪除。”
“這話沒有問題……”白敏中沒有反駁,而是承認道:
“當初就該咬咬牙,征調天雄、西川、朔方、鳳翔等鎮兵馬,趁劉繼隆收復河臨渭三州前,先一步把三州收復。”
“事后劉繼隆坐大,朝廷卻無力鎮壓,一直拖到如今,早已尾大不掉。”
“崔臺碩(崔鉉)在浙東平叛進行的如火如荼,月初才收復了明、臺二州,但裘甫卻又跑到海中洲去了。”
“聽聞他正準備打造水師,渡海去海中洲將裘甫討平。”
“東南不太平,朝廷的錢糧就會出現問題,而南邊的南詔又蠢蠢欲動。”
“這種局面下,若是還想收拾劉繼隆……”
白敏中長舒一口氣,似乎不知道應該怎么說。
或許他應該直白些說“愚蠢”,但朝中之所以會出現這種口風,恐怕也是今上有意為之。
“看來今上與先帝,始終不曾放棄隴右……”
思緒間,他將杯中姜茶喝了個干凈,末了才平淡道:“走吧,早些到長安也好。”
“是。”張溫士應下,隨后下車與官軍列校交談。
不多時,數十名官兵便護送著他們一行人,繼續往長安前進。
與此同時,大唐派往南詔的第二批中使,也在二月中旬的時候,抵達了陽苴咩城。
只是相比較有眼色、知進退的楊知溫,這次被派來的中使卻十分跋扈。
他們不僅無視了清平官董成的提醒,甚至到了祐世隆面前,也擺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
“至尊聽聞云南王冷落天朝告哀中使,特此派遣本官前來。”
“敢問云南王,此事是否屬實?”
中使姿態高高在上,坐在五華樓頂層主位的祐世隆瞇了瞇眼睛,心里的怒火已經被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