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巢的幾位侄子、外甥也并不是在埋怨黃巢,而是真的希望家里有個當官的能照拂照拂他們。
一言不發回到自己的院中,黃巢坐在主位許久,拳頭忍不住攥緊。
“連王仙芝那種潑皮無賴都能在造反后投降做個列校,我黃巢學業有成,被推舉參加進士科卻屢次不第……”
“賊老天!到底是我學識不足,還是朝廷那群人黑白不分!”
黃巢忍不住質問上天,卻并未得到回應。
幾日后,當他看著自家花出去大量錢財,買回一堆質量堪憂的官鹽時,他心中的憤恨更加。
若非還能生活下去,加之父母兄弟尚在,他恐怕會遷往隴右,舍下面子去找陳瑛、楊信二人。
只是這種念頭往往只是出現片刻,便被他掐滅了。
小半個月后,黃氏帶頭漲了冤句縣的私鹽,以至于百姓怨聲載道。
百姓們痛罵黃氏,卻不敢罵衙門,而黃氏子弟也只能憋著氣,將自己賺到的錢,都補貼到了衙門身上。
黃氏的遭遇,是大唐能夠直轄的各道州縣庶族遭遇。
田畝被加九厘稅,胥吏盤剝至二三分。
鹽鐵被苛重稅,每斗加征五十文。
除此之外,針對酒、茶、醬、油、醋等等物產也被加上重稅。
庶族們的日子不好過,只能把壓力轉嫁給平頭百姓,而這也就導致天下逃亡者越來越多。
“這種山嶺上也有人煙?”
商州上洛縣北,年不過三旬的張溫士站在丹水旁,眺望遠處郁郁蔥蔥的山嶺,不由發出感嘆。
臨近他不遠處的數十名披甲官兵聞言笑道:“這些山上多著呢!”
一名列校聞言走上前來,壓低聲音與張溫士說道:
“朝廷屢次加稅,不少百姓都逃亡山里。”
“有的落草為寇,有的則是聚集村落,官軍搜捕則逃亡深山中,待官兵離去再回去。”
“商州數萬口百姓,至少有近萬人逃入山中。”
列校的話讓張溫士咋舌,簡單在丹水邊燒熟溪水后,便將這燒熟的溪水灌入水囊中,帶到了不遠處官道上的馬車里。
“咳咳……”
“丈人(岳父),水來了。”
張溫士才上車,便見到自家細君伺候著一名白發老翁。
這名老翁是他的丈人,也是他能入京為官的恩人。
至于這名老翁,自然就是從荊南趕往長安,不日便要作為宰相執掌朝政的白敏中了。
月初,白敏中在走入商州后染上風寒,特意休息了大半個月。
如今病情稍好,便重新踏上了入京之路。
張溫士熟練地用熱水為白敏中泡了杯姜茶,隨后由自家細君遞給了他。
白敏中喝下一口姜茶后,氣色變好了許多,舒緩道:
“前番瞧你與那名列校談話,不知聊了什么?”
張溫士也沒有回避,當即便把剛才的那些事情告訴了白敏中。
白敏中聽后長嘆一口氣道:“一年之內三次加稅,如今又苛鹽鐵等雜項。”
“雖說這些稅是世家及庶族在交,但交到最后,始終是布衣在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