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軍打仗,最困難的不是列陣,以堂堂之陣對敵,更不是玩變化,度形勢,而是撤軍。
將領若是指揮調度不行,那便很容易將撤退指揮為潰敗。
所以撤軍無疑考驗著將領的軍略,而高駢也做好了蠻軍陣腳松動,趁機擴大戰果的準備。
只是令他失望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那就是戰場上的蠻軍并未盲目撤退,而是緊密隊形,緩緩撤走。
“節帥,我們要追嗎?”
王重任作揖詢問,高駢卻瞥向他:“整頓兵馬,清點傷亡。”
“是!”王重任心中松了口氣,而東川大軍也因為高駢的軍令停止進軍,撤回了東峽口。
兩個時辰后,在滿是哀嚎的營盤內,高駢終于從王重任手中接過了文冊。
他皺眉將其翻開,粗略看了幾頁后,便忍不住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頁。
“此役我軍陣沒一千四百余七人,傷殘六百五十一人,輕傷二千八百一十八人。”
“此役過后,我軍于瀘水以東還能作戰者,唯三千精騎,五千馬步兵。”
收復三座城池,陣沒和傷殘的兵馬近五千人。
想到這里,高駢眉頭不曾舒展,而是沉吟片刻后說道:“傳令東川各州,每州各募兵八百,不得有誤!”
“是!”王重任應下,隨后看向高駢,欲言又止。
思考再三,王重任還是定了定心神,作揖問道:“節帥,我軍還要繼續作戰嗎?”
“戰場上收獲的甲胄有多少?”高駢沒有回答王重任問題,反而是反問起來。
“三千三百二十七套,另外收復三縣后,俘獲甲胄約六千五百套……”
王重任已經想到了自家節帥會做什么,而高駢也如他預料那般開口道:
“派人寫捷報,告訴朝廷,我軍于牛頭峽大破酋龍及其麾下蠻軍十萬,獲甲萬余,殺蠻三萬!”
“此外,多派些講書人去東川、西川、關中、河南、淮南等地,將此役通過說書傳出,讓世人知曉我功績。”
“是……”王重任不知道為什么,他似乎習慣了自家節帥這個充滿算計的形象。
他沒有過多反駁,只是老老實實應下,隨后派人起草捷報。
很快,百余匹精騎護送捷報北上,而牛頭峽東峽口外的東川軍營里卻依舊充斥著傷兵的哀嚎聲。
與此同時,撤回西峽口的祐世隆也在入夜后得到了傷亡清點。
“此役,我軍陣沒六千三百二十四人,負傷上萬……”
“鐵甲軍死傷三成,重鎧兵死傷兩成,蠻軍死傷兩成有余。”
“我軍丟失甲胄約三千,恐怕都被高駢俘獲了……”
西峽口營盤牙帳內,祐世隆冷臉聽完了趙器槐的匯報,一言不發。
牛頭峽之戰,單以死傷來說,大禮無疑是此役的輸家。
陣沒六千余人,負傷上萬,而且陣沒的大多都是鐵甲兵和重鎧兵,這都是大禮的精銳。
盡管甲胄保留了不少,可重新培養一批鐵甲兵和重鎧兵,所要消耗的錢糧,足以讓祐世隆肉痛。
望著桌案上的燭火,他的心中充滿了憤怒與不甘。
牛頭峽的慘敗,不僅讓他損失了大批精銳,更讓他的威望受到了嚴重打擊。
群蠻的離心離德,更是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
“陛下,群蠻首領們已經在外等候多時了。”
一名將領小心翼翼地掀開帳簾,對主位的祐世隆行禮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