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帥說過,他祖上并不是什么高門大戶。”
“這不重要。”李驥打斷他的話,接著說道:
“你讀了那么多書,難道不知道金刀之讖?”
金刀之讖,這個自西漢末年就興起讖言,寓意著劉氏家族將再度崛起并掌握天下大權的天命。
有人說這個讖言是劉秀為了自己的合法性,命人特意傳播的。
還有的人說,這是上天傳播于民間的讖言。
不論如何,金刀之讖從西漢末年流傳到北宋末年,直到趙姓即位后,才漸漸失去了威力。
正因如此,自兩漢結束開始,每每遇到天下大亂,總歸有姓劉的站出來攪動風雨。
即便與劉姓八竿子打不著,但只要改個劉姓,再令人散播散播金刀之讖,便能很快慫恿出一批百姓來簇擁劉姓之人作亂。
從晉到唐,劉姓都是當之無愧的造反第一大姓。
哪怕如今是大唐,可金刀之讖的威力卻依舊沒有降低,似乎稍微有權勢的劉姓官員,都會被人所懷疑。
一些喜歡污蔑劉姓官員的官員,也常用金刀之讖來污蔑對方。
即便不能成功,也能在非劉姓統治者心中留下疙瘩。
可以說,劉姓被金刀之讖害慘了,明明是大姓,但卻因為一個讖言被統治者提防,產生不出五望七姓這種的名門望宗。
想到這里,曹茂表情微變,但還是說道:“這種讖言,阿兄也相信?”
“旁人我不信,但若是節帥呢?”李驥繼續反問曹茂,曹茂不想陷入自證,因此改換話題道:
“節帥是不可能現在謀逆的,阿兄若是想讓某勸節帥起兵,那恐怕是找錯人了。”
曹茂話音落下,李驥突然開口道:“我們已經休養生息了那么多年,一個個都從二三十歲熬到了三四十歲。”
“如今節帥也三十歲了,繼續等下去,節帥還能有多少年去逐鹿天下?”
“我聽聞節帥讓你去挑撥朔方軍內部的胡人作亂,但這樣徐徐圖謀又需要多少年?”
“朔方軍不過五千兵馬,張直方又是個酒囊飯袋。”
“若是節帥開口,我麾下劉英諺都能提兵五千,將其討平,拿下朔方軍所轄四州之地。”
“即便朝廷舉神策軍及京西北八鎮來犯,我們也能將其擊退,甚至謀奪關內與劍南、關中之地。”
李驥不斷慫恿曹茂,但曹茂態度卻十分堅定。
“我不想管這些事情,我只知道,節帥自有主意,我只需要按照節帥的安排來操辦便足矣。”
話音落下,曹茂起身朝幾人作揖:“政務繁忙,便不與諸位阿兄用膳了。”
他轉身走下樓去,馬成見狀微微皺眉:“曹小子不答應,耿明和張昶又是死腦筋,陳靖崇和高進達不回應,現在我們怎么辦?”
馬成心里焦急,沒有人能拒絕從龍之功,除非讓他成為那條龍。
但是在隴右諸將心底,那條龍只能是劉繼隆。
馬成的身體還算健朗,但他始終心里沒底,畢竟再過幾年他就六十歲了。
馬懿雖然頗有才干,卻也需要時間成長。
和平時期想要擢升實在太難,唯有挑起戰事,才能不斷得到擢升。
想要自家不受落寞,馬成能想到的就是在自己死前,最少扶持馬懿成為一州刺史。
二十幾歲的刺史并不少,至少在隴右來說是這樣的。
但那是十年前,河隴動亂,每年都要打仗的時候。
如今河隴太平,沒有仗打,馬懿只能跟隨土渾討擊軍去伏俟城當個普通的兵卒。
按照劉繼隆給臨州大學子弟定下的規矩,馬懿還需要當一年多的兵卒,然后繼續當兩年直白,然后才會被授予官職。
隴右的官職緊缺,馬成不認為馬懿能分到什么品秩比較高的官職,很有可能就是個正九品和從八品。
按照隴右的考功規則,馬懿最快需要十六年,才能成為一州刺史。
十六年后,馬成都邁入七十歲了,放在歷朝歷代都是高壽,他沒有自信能將馬懿庇護到那個時候。
正因如此,李驥的說辭很快就說動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