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河畔草,綿綿思遠道。”
“遠道不可思,宿昔夢見之……”
七月中旬,當西川戰火紛飛,百姓流離失所的同時,諸道的百姓也并不好過。
除了朝中有官員的那些世家和大庶族們,百姓與小庶族們的日子幾乎同樣難過。
曹州冤句縣內,黃氏府上歌舞升平,但除了與黃父同坐主位的冤句縣令王適之外,其余人臉色并不好看。
舞樂過去三場,黃父這才試探性為王適之斟酒,同時說道:
“夏稅剛剛征收不過月余,敢問縣君這次是為何而來?”
“呵呵……”王適之輕笑,但目光卻不曾從舞女身上轉移:“自然是為了秋稅的事情而來。”
一句話說出,黃氏子弟的臉色更為難看。
他們賣田數百畝,這才湊足了衙門索要的鹽錢,而今王適之又為秋稅前來,莫不是要把黃氏吃干抹凈,才愿意放過他們?
黃父臉色尷尬,試探性還想說什么,但這時坐在左首主位的黃巢起身看向王適之,不卑不亢道:
“縣君,秋稅之事倒不難說,不過這官鹽生意,我黃氏卻不打算做了。”
王適之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他對黃氏的事情知根知底,正準備呵斥黃巢,卻見黃巢從懷中取出一份書信。
“我黃氏準備以隴右鎮牙商的身份做些買賣,不知縣君以為如何?”
“隴右鎮?!”王適之愕然,他沒想到黃氏竟然能攀上隴右鎮的高枝。
他眼看著黃氏家仆將書信遞到自己面前,這才帶著懷疑和不安的情緒將書信拆開。
書信一角的隴右進奏院官印清晰可見,王適之呼吸一滯。
盡管這只是一名從八品官員的官印,品秩遠不如他從七品縣令來的高,但這從八品的官員代表的卻是隴右駐長安進奏院官員,也就是隴右鎮面對朝廷的臉面。
這樣的身份,別說他一個小小中縣縣令,便是曹州刺史都得慎重對待。
正因如此,王適之經過片刻的慌亂后,立馬陪笑道:“不曾想黃公竟有如此關系,如此這官鹽生意,某便交給旁人吧。”
二人說的是官鹽,可誰都知道是私鹽的買賣。
黃父雖說也是一家之主,但黃氏沒出過有品秩的官員,因此他常年對衙門官員都是卑躬屈膝的。
如今眼見王適之稱呼他為黃公,而自降身份稱呼自己為某,黃父只覺得眼前場景不切實際。
“既然如此,那就多謝縣君了……”
黃父后知后覺的作揖感謝,王適之卻如芒在背,笑著起身回禮道:
“縣衙中還有不少政務,某便不在此叨擾縣君了。”
王適之起身,黃父見狀看向黃巢:“二郎,送送縣君。”
“不必不必……”王適之現在只想盡快離開這里,所以不等黃巢開口,便自己離開了黃府。
待他走后,黃氏子弟立馬眉飛色舞起來。
“哈哈,這狗官也有這副嘴臉!”
“還得靠阿兄與隴右的關系,不然我等哪里能有這般待遇!”
“看著他那模樣,倒是解氣!”
黃鄴、黃揆、黃存三人七嘴八舌的說著,黃父也如釋重負的看向黃巢:
“有了這封信,僅憑朝廷的夏稅和秋收,家中產出足夠應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