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駕!駕……”
四月間,北方大地快馬縱橫,無數軍碟往來傳送,糧草調撥更是尤為頻繁。
哪怕是關中的普通農戶,也隱隱察覺到情況不對。
關中某個小村落,十幾名農夫聚集在村口的老槐樹下,目光追隨著遠處官道上疾馳而去的軍中快馬,臉上滿是憂慮。
他們的衣衫雖然破舊,打滿了補丁,但好歹還能遮體保暖,面色雖然發黃,但至少還能勉強填飽肚子,不至于像河淮一帶的百姓那樣,餓得皮包骨頭,奄奄一息。
“這日子,怕是又要不太平了……”
一名中年農夫嘆了口氣,聲音低沉而沙啞,仿佛帶著無盡的疲憊。
“是啊,最近官軍車馬往來得也太頻繁了,糧草車隊一輛接一輛,看樣子是要打仗了。”
“打仗?跟誰打?”
“會不會是西邊的劉繼隆?”
一名年輕些的農夫插嘴道,語氣中帶著幾分不確定,畢竟劉繼隆這個名字,也是他從衙門那里聽來的。
“劉繼隆?”聽到這個名字,周圍的農夫們紛紛低聲議論起來。
他們所知道的劉繼隆,都是從衙門派來收糧的胥吏口中聽來的。
那些胥吏把劉繼隆描繪成一個身高三丈、青臉獠牙、朱紅頭發的惡鬼模樣,仿佛他根本不是人,而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妖魔。
“聽說那劉繼隆是個吃人不吐骨頭家伙,帶兵從河西殺到隴右,一路上遇到的番人都被他們吃光了。”
“俺也聽說過,城里的茶肆里有人說書,其中說過劉繼隆殺人不眨眼,手下的兵也都是些殺人不眨眼的惡鬼……”
幾名農夫低聲說著,聲音中帶著幾分恐懼,四周人也隱隱露怯。
“哼!”就在這時,蹲在一旁的一名六旬老翁突然發出一聲輕嗤,打斷了眾人的議論。
老翁的臉上布滿了皺紋,皮膚黝黑,雙手粗糙,顯然是常年勞作的痕跡。
他的眼神中帶著幾分不屑,顯然對眾人的話并不認同。
“阿翁,您這是……”
眾人紛紛看向老翁,語氣中帶著幾分恭敬。
在這村子里,老翁是年紀最長、見識最廣的人,大家都尊稱他為“阿翁”。
老翁緩緩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目光掃過眾人,沉聲道:
“劉繼隆未必是什么好人,但朝廷更是兇惡。”
“俺們這村子臨近隴右,若是真打起來,沒了民夫,朝廷必然要來俺們這里抓人。”
“如俺這種七十多歲的老弱肯定無人要,但你們這些青壯、一個都跑不了!”
他的話讓眾人心中一緊,臉色頓時變得蒼白。
老翁掃視眾人,眼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繼續說道:“想要活命,唯有等到夏收后,舉村逃入南邊的秦嶺之中,等待戰事結束再走出來。”
“逃入秦嶺?”
原本還在害怕的青壯們頓時驚醒,其中一人忍不住反駁道:“阿翁,俺們祖祖輩輩都在這片土地上耕種,怎么能說走就走?”
“是啊,逃進山里,俺們吃什么?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