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作都快點,磨磨蹭蹭,也難怪汝等會敗在某等手中!”
“早些收拾干凈,早些吃飯!”
“別妄想逃跑,此罪業乃朝廷,而非汝等。”
“汝等若是老老實實,力壯守律者可被選入軍中,鬧事者發往安西充戍十年!”
殘陽西墜,幾乎將達溪水河谷染成一片猩紅。
達溪水北岸,此刻的戰場上尸體層層疊疊,難以計數。
幾只禿鷲在空中盤旋,等待著飽食一頓。
戰場上,數千名漢軍正在指揮著近萬卸下甲械的唐軍降卒打掃戰場。
漢軍昂揚,唐軍低迷,只能踉蹌著搬運同袍尸首。
“阿兄!!”
有個年輕降卒突然跪倒,對著一具尸體哀痛叫嚷,渾身發抖。
那尸體左手還緊攥半截唐旗,鮮血早已流干,臉上盡是黑紫色的痂,衣襟內袋露出半截家書,墨字被血暈開,卻仍舊能看到寫得什么。
【耶娘大人親展……】
“莫要怪某等,要怪就怪朝廷!”
漢軍校尉拔高聲音,向左右降卒們闡述事實,而這些降卒也沉默下來。
片刻后,他們繼續佝僂著腰,將戰場上的殘肢斷臂拋上板車,推動板車將尸體填埋不遠處的尸堆中。
明明漢軍沒有鞭笞,沒有呵斥他們,可漢軍所說的那些話,卻像一把把鈍刀,不斷刮著他們的脊梁。
“窸窸窣窣……”
在漢軍監督唐軍降卒打掃戰場的同時,東邊靈臺縣卻已經恢復了熱鬧。
靈臺縣的民夫們剛剛被放還,此刻正在與家人團聚。
其中不少人的家人死于戰火之中,亦或者屋舍被投石砸垮。
對此,劉繼隆已然下令:“凡百姓親眷卒于戰火者,撫恤錢田;屋舍遭難而垮塌者,撫恤錢帛修復。”
對于漢軍的軍令,別說靈臺縣的百姓不相信,就是那些被俘的唐將也不相信。
在這其中,就包括了唐軍主帥的鄭畋、王式等人……
“跪下!”
“不必了……”
縣衙內,幾名校尉粗暴的押來鄭畋、王式、楊復恭三人,本想讓其跪下,卻被劉繼隆搖頭勸阻了。
鄭畋與王式雖然被俘,卻依舊挺直脊背,但他們與楊復恭同樣,臉上有不少淤青。
前二者還是第一次如此之近的與劉繼隆對視,而楊復恭卻算劉繼隆熟人了。
鄭畋與王式看著眼前劉繼隆,哪怕劉繼隆三十有五,卻仍舊稱得上天姿雄杰,俶儻不群。
“鄭臺文、王小年……”
劉繼隆走到三人面前,念出鄭畋與王式的表字,不禁搖頭道:“朝廷不是沒有人才,只是受到的限制太大……”
“兩位手段頻出,確實讓某勤于應對,然結果仍舊如此,還是某勝了。”
二人此刻心里不是滋味,倘若不是鳳翔、涇原的都將眼見戰事不妙而反水,將二人生擒獻給劉繼隆,二人最少還能以身報國,不至于受此折辱。
在他們還在感受屈辱的同時,卻見劉繼隆緩緩拔刀,親自動手將其束縛解去,舉止容雅道:
“二位皆良臣,然良臣難遇明主。”
“天子雖重用二位,卻仍舊以北司諸宦掣肘二位,若非如此,某何以如此輕松能僥幸擊敗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