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由于鄭畋所率主力的覆沒,關中之地的兵馬驟降,走西路南下的漢軍,幾乎沒有遇到任何抵抗。
唯一擋在他們前面的普潤縣,城內官軍不過數百,見到漢軍壓境,又見鄭畋那被繳獲的大纛,隨即便開了城門,投降了漢軍。
七月初一,關中的雨季仍舊還未到來,而劉繼隆已經率軍走普潤縣進入了關中,率領大軍包圍了僅有三千唐軍駐扎的鳳翔縣。
劉繼隆沒有任何耽誤,而是果斷分兵攻打鳳翔府及隴州兵力較少的諸縣。
一時間,鳳翔告危,無數快馬沖向長安,關中米價陡然增長,已然達到了斗米數千錢的昂貴價格。
咸寧宮內,狼狽逃回來的楊復恭跪在金臺下,左右還站著北司南衙的路巖、亓元實等人。
所有人都臉色難看,而長安的局面也隨著今日鳳翔告危的消息傳來時,徹底混亂起來。
權貴不斷拋售田畝,驅趕馬車逃離長安,例如王宗實等北司老牌權貴,此刻早已在洛陽享受太平了。
正因為他們的拋售,使得長安百姓變得恐慌,如今逃難的百姓數不勝數,但也有許許多多百姓愿意留下來。
饒是如此,撤往洛陽的官道還是充滿了遷徙的百姓,這必然會導致朝廷東遷受到阻礙。
“你是說、朕的十萬大軍就這樣盡數覆沒,那劉繼隆還敢說出這般狂妄之言?”
“是……”
金臺上,李漼隱忍著沒有爆發,反而質問楊復恭。
其實眾人都清楚,劉繼隆讓楊復恭帶來的這些話,不過就是遞給朝廷一個臺階,而他也必然不會撤兵。
饒是如此,他們卻還是希望李漼能夠走下這個臺階,起碼這樣或許能保住長安。
只是當下局面在此,即便保住了長安,朝廷也不可能繼續待在長安了。
畢竟劉繼隆只要想,他的兵鋒隨時可以在三日內抵達長安。
想到這里,李漼沒有回應劉繼隆的那番話,而是在楊復恭回應后,當即看向路巖:
“路相,朝廷就食洛陽之事,安排如何?”
“回陛下,只要陛下下旨,百官隨時可跟隨陛下就食東都。”
路巖不假思索回答,但心里卻暗罵李漼死要面子活受罪。
三日前他就提醒李漼東遷洛陽,可李漼為了面子遲遲不走。
如今劉繼隆都打入關中,打到鳳翔了。
這要是再不走,他們就真要被劉繼隆俘虜了。
“朕……”李漼想說什么,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后化作嘆息。
“傳旨,令百官與朝廷就食東都,明日辰時啟程。”
“此外,諸位與內廷車駕于今夜亥時先行。”
李漼此刻的言論,與百年前那幾位皇帝出逃長安時的言論一模一樣。
白天還慷慨激昂,發出誓與長安共存亡的言論,結果等百姓安穩下來,他們卻偷偷在夜里跑了。
李漼此舉,也是擔心百姓成批出逃,會因此堵塞官道,妨礙自己的車駕快速抵達洛陽。
對此,眾人也是心知肚明,而于琮也趁機說道:
“陛下,不如傳旨于長安、萬年二縣,將京倉三十余萬石糧食平抑賣給百姓,使百姓安定,而朝廷獲錢財,更易前往長安。”
“如此最好。”李漼不假思索應下,而于琮也繼續補充道;
“朝廷既然要就食東都,理應撤回子午谷、駱谷關、梨園寨等處兵馬,以此兩萬余兵馬拱衛東都。”
“此外,理應令山南東道、河東道等鎮節度使嚴防死守,絕不可讓叛軍渡過黃河、商洛。”
李漼仍舊應下,只因他此刻腦中混亂不已。
哪怕直到現在,他還是不敢相信,自己即將離開自己生活了三十五年的長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