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為了驗證蕭溝的話,此時此刻縣衙外疾步走入一名緋袍官員,雙手呈出奏表。
“陛下,忠武軍都將周岌殺伊闕留守監軍,占據伊闕關及伊闕、陸渾、伊陽三縣投降黃賊。”
“什么?”聽到用于牽制黃巢的三千多留守忠武軍在周岌率領下造反,李漼終于坐不住了。
“傳旨、令劉繼隆出兵山南東道,解南陽之圍。”
“再傳旨給南陽城劉瞻,著其率兵南下,收復山南東道江北失地。”
“臣領旨。”蕭溝連忙應下,口中卻不敢說什么英明。
說到底,誰都知道這么做是把商州和大半個鄧州讓給了劉繼隆,可他們沒有辦法。
劉繼隆不出兵,那還能派誰去解救被圍南陽的劉瞻?
劉瞻已經被包圍數月,此刻南陽城內,恐怕早就悲慘一片。
再不出兵,劉瞻和山南東道剩余的萬余兵馬,也不過死路一條。
若是能用兩個州換取劉瞻突圍,繼而收復南部三州失地,倒也無不可。
李漼此刻已經認命了,大勢就在眼前,他只希望自己不要成為陳后主、隋恭帝。
至于其它的,他已經不再多想了。
“退下吧……咳咳!”
“上千萬歲壽……”
他咳嗽著由田允攙扶離開縣衙,眾人紛紛躬身唱禮。
待到李漼離去,路巖這才看向蕭溝:“劉繼隆運往同州的錢糧錦緞,是否真的愿意起運給朝廷?”
“應該不會作假。”蕭溝皺眉回應,接著又提醒道:
“不過河中、河陽等鎮牙兵跋扈,擅殺境內百姓,而陜州黃河水流峻急,漕船難行,加之黃賊掌控孟津關,劉牧之手中錢糧起運好說,但能運抵多少就難說了。”
“無礙,只要有糧食便可!”路巖松了口氣。
眼下河淮兩道抽不出錢糧,康承訓的兵馬更是缺糧半月有余,只能靠朝廷變賣宮中器物來勉強維持。
哪怕劉繼隆只運抵幾千石糧食,也足夠康承訓的兵馬吃飽喝足,西進與黃巢大戰數日了。
想到這里,路巖看向蕭溝身后的韋莊和皮日休。
盡管他什么都沒說,但韋莊和皮日休還是感受到了些許壓力。
路巖沒說什么,反倒是與齊元簡等人并肩離去。
待到他們走后,蕭溝這才看向二人,詢問道:“眼下老夫是無法返回長安了,汝二人返回驛館,詢問館中官員,看看有幾人愿意返回長安,幾人愿意留下報效朝廷。”
“是……”二人恭敬作揖,隨后退出了河陰縣衙。
河陰縣衙已經十分簡陋,但從縣衙離開后,縣衙外的景象更是慘不忍睹。
夯土的道路上滿是灰塵,時不時可見巡邏的神策軍和東畿兵馬。
待到韋莊、皮日休走遠,來到遠離縣衙的街道上時,不算寬闊的五丈街道上,居然橫七豎八的坐滿了百姓。
他們衣衫襤褸,瘦骨嶙峋,頭發干枯雜亂如野草般,胸骨高高隆起,宛若披著皮的骷髏。
縱使來時已經見過無數這樣的場景,但近距離下,還是令人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們在兵卒護衛下前往驛館,時不時看到有百姓跪不住倒下,隨后附近十余人瞬間躁動起來,將他們往城外搬去。
“他們這是在干嘛?”
皮日休皺眉詢問,韋莊那略微慌亂的臉上也浮現好奇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