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重任不由緊張,他自然不會忘記劉繼隆,只是如今他們僅在黔中道與劉繼隆交鋒,劉繼隆想攻入黔中道,也并非那么容易。
“高王,我軍在黔中道修筑多處關隘,許多關隘易守難攻,即便劉繼隆想要借題發揮,恐怕也很難取得成功,有何可懼?”
“萬一他借道呢?”高駢反問王重任,這倒是把王重任問住了。
如果劉繼隆借道江陵,直接進攻湖南,那他們剛剛到手的湖南便要丟失了。
“湘中稻田豐稔,故此湖南不可失。”
高駢走向觀景廊,遠眺洞庭湖,繼而說道:“湖南人口百萬,又有數百萬畝稻田,必然是我軍未來二三年糧倉。”
“朝廷要糧食,那便起運幾萬石給他們。”
“眼下當務之急,是將湘水以西的那些蠻獠蕩除,等待秋收后操練兵馬。”
“至于嶺西和江西三州,交出去也無妨,其中兵馬換為新卒便可。”
“是!”王重任仍舊不甘,卻沒有任何辦法。
高駢雖然沒了去年的銳氣,但談吐卻更加沉穩了。
“聽聞鄧州、陳州等處都有都將起兵作亂,吾倒是想看看,劉繼隆會不會借題發揮……”
他目光看向那波光粼粼的洞庭湖,似乎在猜想劉繼隆眼下準備如何。
不過他猜的也沒錯,劉繼隆自從得知秦宗權作亂后,便有了東出的想法。
在秦宗權還試圖待價而沽的時候,斛斯光已經在商州聚集起了兩萬兵馬,而長安的劉繼隆則是要等待唐廷反應。
“咕咕咕……”
長安外城簡陋之上,飛鳥咕咕叫喚,漢軍兵卒來回巡視,而這其中,與兵卒們背道相馳的幾道身影格外顯眼。
“殿下,何必在乎唐廷看法,直接出兵奪下鄧州便是。”
“沒錯殿下,奪下鄧州,我軍便能隨時南下收復襄陽,奪取秭歸與夷陵了。”
身穿官袍的馬懿、王建二人先后開口,倒是高進達聽后搖頭,解釋道:
“如今畢竟與朝廷和解,且關西大旱,百姓疾苦,我軍錢糧大多用于賑災,若是無視朝廷,直接出兵,難免再生事端。”
他的聲音傳播開來,使得走在前面的劉繼隆不由看向城外。
城外是成片的建筑,但從護城河那下降的水位可以看出,此時的關中,正在飽受大旱侵蝕。
“受災百姓數量可曾有增長……”
劉繼隆開口詢問,高進達皺眉道:“不下四十四萬,有三個縣基本絕收,戶部已經調遣糧食運往當地常平倉,以此保障三縣糧價平穩過渡。”
“當地百姓今年沒有收成,故此三省六部官員商議,決定自即日起在三縣招募工人,修葺官道,城墻、府衙等等。”
“若是能穩住糧價,保障每戶有一人上工,便可渡過今年,熬到明年夏收去。”
高進達說完,劉繼隆滿意頷首,覺得這件事做的不錯,同時詢問道:“近來有多少富戶東去?”
“僅二十四家,衙門贖買田畝一萬六千余畝,盡皆低價買入,耗錢帛八萬六千有余。”
高進達回應著,隨即又解釋道:“自市面出現《雜諷》類的詩歌以來,許多世家富戶都知曉了關東混亂,雖不愿意在我軍治下守規矩,但卻更不想東去受難。”
“他們倒是好算盤。”劉繼隆輕哼。
他對于這群世家富戶很看不上眼,卻又不得不暫時安撫他們。
妥協久了,劉繼隆便愈發想要東出,但又不得不考慮局面。
人事可改,但天災不可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