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拿衛學來說,衛學制度直接讓普通軍戶每年占據三成科舉進士名額,成就了不少軍戶。
結果待遇如此,卻依舊擋不住衛所兵逃亡,而建設兵團比衛所制度更先進,但依舊擋不住逃卒。
說到底,思鄉之情和環境對人的影響太大,哪怕給足錢糧,也無法彌補這些東西。
逃卒問題是無法解決的,但降低逃卒的辦法是有的。
想到這里,劉繼隆對殿上的于闐、仲云兩國使臣說道:“汝等舟車勞頓,暫且下去休息吧。”
“駐兵之事,吾與群臣商議過后,十日內必定會給汝等答復。”
兩國使臣聞言,當即恭敬作揖:“下臣告退,上千秋萬歲……”
面對他們有些僭越的唱誦,劉繼隆并未糾正,只是頷首看著他們起身退出含元殿,隨后才將目光放到了群臣身上。
隨著兩國使臣離開,殿內便有不少人開始了諫言。
“殿下,我朝廷正值鼎盛,理應恢復舊疆。”
“向于闐駐扎兵馬之事,理應同意。”
“陛下,臣附議……”
禮部的陸龜蒙站了出來,唱表作揖,而后引出十余名官員附議。
這些官員大部分都是六七品的官員,五品及以上的官員卻很少。
這主要原因是五品及以上官員,基本都是河隴出身的老人,他們比這些中原出身的官員,更了解西北的貧瘠和苦寒。
正如當下,陸龜蒙等人唱表之聲落下后,熟悉關隴的高淮便起身作揖道:
“陛下,臣以為西北苦寒,而西域苦寒更甚。”
“兩千八百戍兵看似不多,但從何處征調,又該戍邊多久,軍餉又該如何定調,這些都是問題。”
“眼下中原動蕩,朝廷理應將重心靠向關東,而非西域。”
“陛下,臣附議。”馬懿果斷表態支持高淮,繼而引起了數十名河隴官員的支持。
陸龜蒙他們顯然不服,劉繼隆見狀看向張延暉。
“汝等出身無非是河隴、關中、關東、江南,未曾去過西域,不如問問真正去過西域的人。”
劉繼隆的話,將眾人目光吸引到了張延暉身上。
張延暉感受著百官目光,不免有些緊張,但在劉繼隆鼓勵的眼神下,張延暉還是硬著頭皮起身說道:
“西域絕非河隴及中原能比,單說每月春夏之際,遮天蔽日的沙塵席卷而來,城內憑空多出三寸黃沙,這種情況,又有幾位大臣見過?”
“于闐、仲云皆位于西域南側,南邊是昆侖山脈,北邊是沙漠大磧,西邊是苦寒蔥嶺,僅能依靠昆侖山融化的雪水來耕種。”
“雖說兩國有近四十萬畝耕地,但西域不比關隴,更比不上中原。”
“四十萬畝耕地,恐怕連三十萬石糧食都無法保障,所以當地百姓只能食牲畜奶酪來搭配糧食充饑。”
“西域干燥,干燥比之長安更甚,一個橘子放在長安,時間長了會腐敗,但在西域卻會成為干果。”
“莫說中原的諸位,便是自小生長于沙州的許多兵卒在前往西州、龜茲等地戍邊后,都極易感到干燥而口鼻流血。”
“且西域東西長三千里,南北長兩千里,距離足夠前往殿內任意大臣的家鄉,綽綽有余。”
“如此距離,光從長安前往于闐都需要三個月時間,往返便需要半年。”
“戍期太短,朝廷耗費太高,戍期太長,則兵卒思鄉情切,難免逃亡。”
張延暉說到此處,不由看向劉繼隆,恭敬作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