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斯景便是當初的山丹舊卒,收復涼州的戰事中也有他的身影,但他最后并沒有舍棄家人,跟隨劉繼隆東進蘭州。
磋磨二十余年,如今他才堪堪當上了疏勒鎮都尉,心里說不后悔是不可能的,好在他十分滿足當下的生活,并未過多糾結。
“這位的安危由某親自帶人看護,都尉不用擔心。”
鄭營田使開口解釋,斛斯景聞言點點頭,并未說什么,只是吩咐道:“若有什么難題,盡管找某。”
“是……”鄭營田使躬身作揖應下,隨后便見斛斯景轉身離開了營田使牙門。
半刻鐘后,隨著帶領少年人們去更換軍械的軍吏返回,鄭營田使從他們手中接過文冊,目光停留在了曹遠仁的姓名背后。
“八斗步弓……”
鄭營田使面露笑容,但不知道想起什么,卻又搖了搖頭。
換做旁人,十六歲挽弓八斗必然會贏得他的稱贊,但這位畢竟是那位的孩子,而那位可是十七歲便挽弓近二石的存在。
如此對比,這少年人不免差了些……
“瞧那性子,是個能耐心干活的人,就是不知道等下鄉之后表現如何了。”
鄭營田使合上文冊,將其放到桌案上,以便隨時可以摸到后,便放心處理起了政務。
此時的他,只覺得疏勒的天氣都涼爽了許多,不再容易那么令人焦躁了。
只是相比較他心境上的涼爽,明明處于更涼爽地方的旁人,此刻卻十分焦躁。
“唳……”
同是六月,在西域燥熱的同時,漠北東部草原之上飛禽盤旋,牛羊游蕩。
遠處的俱倫泊波光粼粼,而俱倫泊南部則是矗立著一座周長三四里的夯土城池,城池四周還充斥著各類河渠與規模不大的耕地。
這座夯土城池的城門上掛有石質的石匾,刻有“大都”二字。
在大都的城墻上,數十面寫有“唐”和“乾符”年號的旌旗。
城內大多都是土屋,街道也為夯土筑成,百姓不過數千人,城墻上的軍隊數量也不算多,頂多三千余人。
饒是如此,能拉出三千甲兵的存在,也足夠縱橫室韋山西側的廣袤草原了。
“南朝增加了邊塞的哨騎,黨項那邊的李思恭想要北遷,可他們如果北遷,某等難道要舍棄南邊的大片草場?”
大都城中軸線上被視作“宮城”的某座院子正堂里,眾多身穿緋色、綠色官袍的官員都在開口。
主位坐著李國昌、李克用兩人,但兩人身穿明黃色的圓領袍,好似天子打扮。
李國昌默不作聲,坐在他旁邊的李克用聞言則是陰沉道:“李思恭這狗鼠的家伙,莫不是以為能與某交鋒?”
自李克用被趕出中原,流落草原已經過去了五年多的時間。
借助奚結部的支持,李克用聯合奚人、契丹人三次南下。
不過除了第一次南下救出數千韃靼、沙陀人外,其余三次皆以失敗告終。
如今大漢反擊,輕而易舉便收復了營州,這令奚人和契丹人都感到了畏懼。
李克用在蓋寓的建議下選擇北上,依托室韋山的許多河谷修建城池,屯墾河谷土地,同時還在俱倫泊南側修建了如今的大都城,開墾了三千多畝耕地。
只可惜漠北苦寒,三千多畝耕地只能種植莜麥與黍米,產出十分可憐。
饒是如此也足夠了,畢竟這些作物本就不是給普通百姓吃的,而是專供鴉兒軍和李克用等貴族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