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張淮鼎有些氣不過,但他也清楚,張淮深再厲害也不過是在西域,可張淮澄卻是六部的職官,收拾他輕而易舉。
想到這里,他只能忍下這口氣,而張淮深卻已經在張淮銓的帶路下,走入了敦煌王府內。
在張淮銓的帶路下,張淮深很快見到了躺在床上的張議潮。
七十七歲的他,眼神已經十分渾濁,但在見到張淮深的時候,卻還是閃過了精芒,漸漸明亮起來。
“來了嗎……”
“侄兒來了!”
記憶中那道英雄人物的身影,此刻漸漸與眼前這宛若枯槁的老人重迭起來。
不知何時,張淮深眼眶流出淚水,低垂頭道:“侄兒來晚了……”
“見到就行……見到就行……”
張議潮伸出手,在張淮澄幫助下坐了起來,低頭看著眼前的張淮深,伸出手試圖將他扶起,可他的雙手太過瘦弱,已經扶不起張淮深了。
他垂下手,放棄了這種想法,忍不住詢問道:“沙州、沙州的百姓還好嗎?”
“好!”張淮深低著頭,眼淚不斷流出,順著臉頰從下巴滴落地板上。
他緊緊咬著牙關,雙手撐在跪著的腿上:“大家都很想您,希望您能回去!”
“身老體衰,回不去了……”
張議潮長嘆了口氣,他這身體從幾年前便開始虛弱,早就經受不起數千里的舟車勞頓了。
“能回去的!”
作為西域與河西實際的掌控者,此刻的張淮深如孩童般,泣不成聲。
叔侄相別二十年,再相見時,自然接受不了那位可以依靠的大山變成如今的模樣。
堂內的哭泣聲響了許久,直到張淮深稍有緩和,張議潮才將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汝如今也是郡王了,西域的事情某也聽佛奴與陛下說過,汝做甚好。”
“西域全賴汝身,莫做如此姿態,惹人嘲笑。”
他的語氣十分緩和,張淮深聽到后,也漸漸停止了哭泣,胡亂在臉上擦了擦后便道:“某帶叔父回家!”
張議潮搖了搖頭,虛弱道:“汝阿耶尚在此,某有何顏面回沙州?”
張議潭雖然是自愿來的中原,但卻是被張議潮送來的。
自家阿兄死在了中原,無法落葉歸根,自己又有什么顏面回去呢?
想到此處,張議潮忍不住干笑幾聲:“陛下當初說得對,若非某愚信朝廷,何以如此……”
他與張議潭、張淮澄先后作為人質留于中原,卻并沒有從朝廷手中得到什么有用的資源。
不僅沒能幫到張淮深,反而差點害了張淮深。
若非劉繼隆相助,張議潮都不敢想如今的河西是個什么情況。
想到這里,張議潮伸出手拍了拍張淮深肩頭:“今日見了汝,身體稍好些了。”
“過幾日,老夫與你一同入宮面見陛下,汝舟車勞頓,先下去休息吧。”
“明日、明日早膳過后再來……”
張淮深顯然不太想走,可在張議潮的承諾下,他還是被張淮澄扶了起來。
“侄兒,暫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