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早有所料,然未曾想如此之快……”
繕國公無奈起身,準備回京。
其實他現在還不想回去。
淮陰賊所圖甚大,其賊首盡得百姓之心,甚至連許多官員都甘愿與其暗通款曲,實在是大熙之大患。
如果可能的話,他想等王子騰過來后親口將自己對淮陰賊的戰略傳授給對方再走。
只不過,這一想法現在是實現不了了。
隆慶帝所發的十二道金牌不僅是發給自己,也是發給自己手下的各大將領,自己固然可以仗著有免死金牌抗旨不遵,但是他們卻無論如何也不敢違抗皇帝的金令。
“唉,也罷。歸田晚歲含飴樂,反得逍遙喜自羈。”
繕國公有些苦笑的吟了一句,然后派人叫來了淳于簡,將自己走后的事務托付給了對方。
“切記,在王總督到來之前,不可松懈,尤其不能飲酒。”
繕國公叮囑道。
淳于簡連忙答應。
淳于簡喜愛飲酒,尤其喜歡帶著手下將領一同宴飲。
由于在作戰方面比較平庸的原因,淳于簡便更加享受在酒桌上一個個擊倒對手的快感。
不過作為一名將領,淳于簡基本的作戰素質還是在的。
繕國公如此叮囑他,他便暫忍幾日,不飲了便是。
如是,繕國公和陳正都一同踏上了回去的路程。
看著逐漸遠去的雄偉城池,繕國公不由得生出一股自豪感來。
如此堅城,敵軍如何能破?
繕國公承認,他針對淮陰賊所制定的戰略很殘酷,甚至稱得上是罪孽深重。
他的雙手沾滿了無辜平民的鮮血。
但他不后悔。
不管怎么說,他的策略成功限制了淮陰賊的發展,這是不可爭辯的事實。
他在那些巨商手中榨取了非常充足的錢財,保證了士兵的軍餉糧草。
他留給下一任將領的是一片堅不可摧的城池封鎖。
他對得起朝廷,對得起自己主帥的身份。
至于這樣做的代價,繕國公將自己扛下所有的一切。
不會牽連到任何人。
如此,也算是對得起康寧帝對他的恩典了。
……
淮州城。
方永帶著黛玉去查看絲織廠的情況。
進入廠房,近千架織機持續不斷的工作著。
殘疾的工人互相配合著進行紡織,這種織機的操作方式非常簡單,只要不是太過嚴重的殘疾,都可以簡單的完成紡織任務。
方永給工人開出的工資是每月三百錢,管吃住。
錢不多,但足以讓這些傷殘的人自食其力,還留有余裕補貼家庭。
人群中,一位干瘦的女人怔怔的看著方永的身影。
她心中十分的想要上前,但看到方永身邊的黛玉后又覺得自慚形穢,腳下如灌了鉛般沉重。
尤其是……
蓮姐兒伸出手掌,兩根齊齊斷裂的手指極為明顯。
他朝這里走過來了。
蓮姐兒慌亂的低下頭,將手縮回衣袖。
蓮姐兒旁邊的中年婦人卻十分驚喜的道。
“誒!那不是永娃嗎?早聽說他做了大官,是什么將軍,我還不信,如今看竟是真的?”
蓮姐兒聞言慌亂的想要拉住母親,卻是為時已晚。
對方此時已經站起身來,喊道:
“永娃子!”
方永聞聲看了過來,當看到對方時,忍不住輕輕皺眉。
負責監管的女監工敏銳的察覺到了方永的神情變化,當即一巴掌甩了過去,打在蓮姐兒母親臉上。
“大膽,竟敢對將軍大人無禮!”
方永笑了起來。
他微笑著上前拉住了那名還要動手的女監工,道:
“無妨,此人與我有舊,暫且饒了她這一遭吧!”
女監工聞言恭敬的鞠身,道:“是,將軍大人。”
蓮姐兒母親見此情景,心中不免生出幾分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