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姬靈秀猛地推開紫宸殿的鎏金殿門,緋紅宮裝隨著急促的步伐翻飛如血。她的目光瞬間鎖定殿中那道青袍身影——凌斬雪,青州青陽城監察使。
可下一秒,她的瞳孔驟然緊縮。
不對...這不對!
記憶中的凌斬雪應當渾身重傷,左臂被齊肩斬斷,胸口草草包扎的布條還在滲血,臉色慘白得如同死人。可眼前之人——
凌斬雪聞聲轉身,玉冠束起的長發紋絲不亂,面容如冷玉般清俊。
他行禮時官袍銀紋流轉如波,腰間懸著的青玉令牌在陽光下通透溫潤,哪有一絲傷痕?
微臣參見公主。他的聲音清冷如雪后松濤,與前世嘶啞垂死的語調判若兩人。
姬靈秀的指尖深深掐進掌心。
難道我的重生是場只是幻覺?僅僅只是自己做的一場噩夢而已?
姬靈秀又開始不自信起來。
靈秀?承平帝放下朱筆,眼中帶著疑惑。
若是其他皇子硬闖紫宸殿早就被他呵斥出去,但他對面前這個女兒,實在是十二分的滿意。
父皇。
姬靈秀迅速收斂心神,唇角揚起一抹恰到好處的淺笑,仿佛方才的失態從未發生。她優雅地拂了拂衣袖,錦繡宮裝的流蘇垂落,又變回了那個驕矜尊貴的錦繡公主。
兒臣只是有些瑣事想請教父皇,不知監察使大人正在議事,倒是唐突了。她微微欠身,錦繡宮裝的流蘇垂落,襯得她愈發矜貴。
承平帝見她神色如常,便也舒展了眉頭,溫聲道:無妨,你既來了,便一同聽聽。
姬靈秀頷首,緩步走到御案旁坐下,眸光卻不動聲色地落在凌斬雪身上。
凌斬雪神色如常,繼續稟報:青陽城王家長老王崧舟屠滅八象門,不過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在微臣調查此事的時候,他竟然和天機閣的星河尊者勾結在一起,妄圖用星象儀蒙蔽天機,圍殺微臣!
什么!?此言當真!?天機閣竟也參與了此事?聽聞王家屠滅八象門時,承平帝尚且面色如常,但聽到天機閣竟然和世家勾結之時,他立刻便坐不住了。
大周能夠約束玄瀛大陸的所有世家、宗門,不單單只是靠管轄各地的巡查使,更有大周國師玄天君的算無遺策,以及天機閣的中立。
這才讓世家宗門不敢輕易破壞規則,否則百萬天兵所向,就算強如王家,也能輕易轟成齏粉。
而就在此刻,姬靈秀指尖輕輕敲著案幾,忽然開口:監察使大人,本宮有一事不解。
凌斬雪抬眸:公主請講。
王崧舟與星河尊者皆是浸淫長生境多年的高手,而你初入長生境不久,如何能在他們的圍殺下全身而退?她的聲音輕柔,卻帶著不容回避的銳利。
殿內一時寂靜。
就連承平帝都露出好奇的眼光。
凌斬雪微微一怔,隨即竟罕見地露出一絲窘迫,耳尖悄然泛紅。他輕咳一聲,低聲道:回公主,微臣原本確實難以脫身,但半路遇到一位……朋友,修為高深,助我擊殺了二人。
朋友?姬靈秀眉梢微挑,不知是哪位高人,竟能輕易擊敗兩名長生境強者?
凌斬雪眸光微閃,似有些難以啟齒,最終只低聲道:他……不喜張揚,還請公主見諒。
姬靈秀盯著他微微泛紅的臉,心中疑云更甚——凌斬雪向來冷峻自持,何時會因提及某人而露出這般神色?
這位朋友,究竟是誰?也和自己一樣,是重生之人嗎?
她垂眸掩去眼底的探究,唇角卻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
看來監察使大人,倒是交了一位了不得的朋友呢。
……
等到凌斬雪離開,殿門在他身后緩緩合上,紫宸殿內一時靜謐。
承平帝擱下朱筆,抬眸看向姬靈秀:說吧,究竟何事讓你如此匆忙?
姬靈秀深吸一口氣,指尖微微攥緊袖口:父皇,兒臣昨夜做了一個噩夢。
哦?承平帝眉梢微挑,似笑非笑,朕的錦繡公主,何時也會被區區噩夢驚擾?
兒臣夢見……她聲音微沉,今晚太祖壽辰,有人行刺,太祖……殞落當場。
話音未落,承平帝忽然大笑,笑聲震得殿內燭火搖曳:荒謬!太祖霸榜天榜多年,乃天下第一修士——
說著,他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聲音忽然弱了幾分,又補充道:即便不是天下第一,也是當世兩強之一。怎么可能有人能刺殺他?何況這等密謀,你當我朝國師玄天君是個擺設嗎?
姬靈秀眸光一凝,低聲道:若是天機閣站在他們那邊呢?幫助他們屏蔽天機?
承平帝搖頭,眼中閃過一絲深意:天機閣閣主不可能站在世家那邊,這件事……你以后自然會知曉。至于凌監察所稟報之事,必定乃天機閣那個星河尊者的個人行為。
他起身,龍袍袖擺拂過案幾:此事朕會與玄天君商議,你不必憂心。
姬靈秀望著父皇離去的背影,沉默不語,心中充滿了濃濃的失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