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陳長安的真身早已悄然降臨。
自家弟子受如此逼迫,他這位師尊怎么可能不在場?
只是,相較于立刻現身替弟子撐腰,他更想親眼看看江澈的選擇。他想知道,這個經歷過背叛與死亡、于仙靈圣地重獲新生的弟子,在面對過往那巨大的壓力、親情倫理的綁架以及圣境力量的絕對威懾時,會做出怎樣的抉擇。
如果他最終心軟,選擇妥協,選擇回歸那個令他痛苦窒息的“家”,陳長安雖會感到難過與惋惜,但也只會尊重他的選擇,并送上作為師長的、最后的祝福。
所幸,江澈沒有讓他失望。
那番冰冷決絕的話語,那番對不公的控訴,那番斬斷過去的宣言,以及最后那雖看似“不自量力”卻充滿錚錚傲骨的“不客氣”,都讓隱藏在暗處的陳長安暗自點頭,心中甚慰。
這徒弟,沒白教。
這心性,配得上他仙靈圣地。
所以,當江淮那極盡嘲諷的“怎么不客氣”話音剛落,陳長安便覺得,是時候了。
該他這位師尊,出來給弟子撐腰了。
于是,那個平淡溫和的聲音,便如此自然地接上了話茬。
“很簡單啊。”
“我,就是他的‘不客氣’。”
聲音響起的瞬間,陳長安的身影已然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江澈的身側。
他沒有施展任何驚天動地的身法,沒有散發出任何毀天滅地的氣勢,就只是那么簡簡單單地一步邁出,仿佛原本就一直站在那里。
然而,就在他站定的那一刻——
原本如同實質般籠罩全場、壓得無數修士喘不過氣來的、來自江淮與明月圣尊兩位圣境的恐怖威壓,竟如同春日暖陽下的殘雪,悄無聲息地、迅速地消融瓦解!
不是被抵消,不是被對抗,而是仿佛從未存在過一般,被一種更加深邃、更加根本的力量無聲地抹去了。
天地間那令人窒息的壓力驟然一空,許多修士甚至因為用力抵抗威壓而猛地晃了一下,臉上充滿了錯愕與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但高臺之上的江淮與明月圣尊,臉色卻在同一時間驟變!
在他們的感知與視野中,當那個聲音落下的剎那,一個穿著寬松葛布袍子、看起來約莫三十來歲、面容清俊帶著幾分懶散意味的男子,便走了出來。
他看起來是那樣的普通,甚至有些不起眼。
但就在他出現的瞬間,江淮與明月圣尊的瞳孔同時猛地收縮!
在他們的靈覺與視野里,整個天地仿佛驟然褪去了所有顏色,模糊了所有背景。山川、人群、飛舟、擂臺……一切的一切都變得虛幻而不真切。
整個世界的光彩、法則、乃至存在的意義,仿佛都匯聚到了那一個人的身上!
他明明就站在那里,沒有刻意釋放任何氣息,卻仿佛成為了天地的中心,萬物的主宰。一種無法形容、無法抗拒、源自生命本源和大道法則的敬畏感,如同潮水般瞬間淹沒了他們的心神!
他們并非完全沒有見識的人。
在上界,他們也曾遠遠感受過仙尊級存在的無上威嚴,雖然無法近距離接觸,但那種“天地唯我,余者皆虛”的獨特感官,是絕不會錯的!
眼前這個男人,帶給他們的就是這種感覺!而且更加真實,更加……令人恐懼!
他是真真正正的、存在于當下的——
仙尊!
這個念頭如同億萬雷霆同時在他們腦海中炸響,讓他們神魂俱顫,四肢冰涼!
而更讓他們感到無邊惶恐、甚至絕望的是——
面對這位突然出現的、氣息深不可測的恐怖存在,江澈只是微微側身,態度恭敬卻并不意外,抱拳行禮,聲音清晰而平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