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靈谷深處,依舊是那方靜謐的庭院,蘭花幽香,靈泉潺潺。陳長安一身素袍,閑適地坐在青石上,手中卻拿著一枚流轉著微光的玉簡。
玉簡之中,是蕭塵通過特殊渠道,跨越界域屏障傳來的關于中州“清劫”行動的密報。其中詳細記錄了流云劍宗、王家、烈陽宗、清音閣、衛家等一個個宗門世家內部,那由詭異劫力所引發的、觸目驚心的人倫慘劇與扭曲瘋狂。
陳長安的目光掃過一行行文字,平靜的面容上,眉頭漸漸蹙起,最終化為一聲悠長而沉重的嘆息。
“唉……竟已侵蝕至此等地步了么……”
他放下玉簡,目光投向虛空,眼神變得深邃而凝重。
這些案例,絕非孤例,而是冰山一角。那源自上界大劫的殘余力量,其對人心的扭曲與污染,其蔓延的速度與深度,遠比他最初預想的還要嚴重、還要可怕!
“難怪……”他低聲自語,仿佛想通了某個關竅,“難怪上界靈氣充沛如海,資源遠勝下界百倍,仙道傳承亦更為完整高深,但萬載以來,明面上成就仙尊道果者,竟始終只有那寥寥九位……”
“并非上界修士天賦不足,也非資源不夠,而是……這無處不在、無孔不入的‘劫力’,早已融入了上界的天地靈氣與法則之中!修士吐納靈氣,參悟法則,實則也在不知不覺中吸納、承載著劫力!”
“修為越低,影響或許還不顯。但隨著境界提升,尤其是沖擊仙關大道之時,體內積攢的劫力便會轟然爆發,化作無窮心魔外劫,扭曲認知,放大執念與惡念……能闖過者,萬中無一!這已非天賦與資源可以彌補,更像是一種……針對整個上界修行體系的詛咒與篩選。”
想通了這一點,再對比下界,陳長安心中豁然開朗。
“反觀下界,雖靈氣稀薄,資源貧瘠,傳承亦有缺漏,修行緩慢……但天地環境相對‘干凈’。修士破境,更多是依賴自身積累、感悟與一點機緣氣運,水到渠成者居多,極少遇到那種源自根本、扭曲道心的詭異劫難……”
“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上界是‘富饒的絕地’,而下界,反倒是‘貧瘠的凈土’……”
然而,如今這最后的“凈土”,也正在被那透過不周山裂縫滲透下來的劫力所污染。中州發生的種種,便是最危險的信號。
“玄瀛大陸已然一統,天盟氣運與仙靈圣地緊密相連,可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陳長安沉吟,“下界億兆生靈之未來,系于此處。必須設法穩住局面,隔絕或凈化劫力,為眾生爭得一線生機。”
他的目光,不由落向庭院角落。
那里,一口古樸無華、表面刻有日月星辰、地水火風圖案的青銅小鐘,正靜靜懸浮于半空,緩緩旋轉,散發出一種混沌未明、包容萬物的古老氣息。
混沌鐘!
此乃他手中最為神秘、也是位階最高的至寶。傳聞其有鎮壓鴻蒙世界之威、扭轉諸天時空之力、演變天道玄機之功、煉化地水火風之能。然其具體威能如何,如何催動,即便以陳長安如今的境界,也未能完全勘破。
“眼下,或許唯有借此寶之力,方能鎮壓住整個玄瀛大陸的氣運,穩固天地法則,暫時抵御乃至凈化那無孔不入的劫力侵蝕……”
但他心中仍有疑慮。
此寶來歷不明不白,與上界關聯甚深。那位高渺存在數次與他接觸,卻從未提及此鐘,是毫不知情?還是……此鐘本就是其布局中的一環?甚至是一個陷阱?
陳長安伸出手指,凌空一點。
“嗡……”
混沌鐘發出一聲低沉而玄奧的嗡鳴,鐘體微震,蕩開層層無形的漣漪,卻依舊古樸沉寂,沒有任何異常反應。
他閉上雙眼,神念如同最細膩的網,緩緩將混沌鐘包裹,一寸一寸地探查其內外每一道紋路,每一絲氣息,追尋其最深層的本源印記。
時間緩緩流逝。
庭院內寂靜無聲,唯有靈泉叮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