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意如同潮水一般襲來。
或許對于西顥來說,不過只是隨意的動念,但對于周遲來說,那就是一場狂風暴雨。
那是無數年修行生涯之間的差距。
這樣的差距,足以讓看似身處在同一個世界里的人們其實身在不同的世界,或者還是在同樣的世界,只是站在不同的地方。
在感受到西顥那絲毫不加掩飾的殺意之后,周遲沒有再猶豫,體內數座竅穴里的劍氣瘋狂涌動,盡數涌出,朝著身前撞了出去。
無數條劍光在竹樓之前綻放開來。
不管西顥還有什么后手,有什么準備,此刻,只要那些殺意是真的,那么周遲就要出劍了。
他不能任人宰割,哪怕出劍大概也不會有什么用,那他也要出劍。
無數條劍光從他身前掠出,沒有任何停歇,穿過風聲,朝著竹樓屋檐下的西顥撞了過去!
西顥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幕,成為重云山的掌律之后的這些年,那些山中弟子別說向他出手,就算是看到他,也只會畢恭畢敬的行禮而已。
眼前的周遲,倒是頭一次。
不過有著出劍的勇氣,又能如何?一個玉府初境的劍修,即便是搏命,對于他來說,也不過是一只稍大的螻蟻,一腳便踩死了。
他的眼眸里閃過一抹光彩,那些涌來的劍光,在空中紛紛破碎,鏡碎之聲不絕于耳,好似一地碎冰墜落在那竹樓之外。
“手段齊出,最后還是無能為力的感覺,如何?”
西顥冷漠的聲音在屋檐下響起,他看了周遲一眼,衣袖里飄出一抹氣息,在竹樓前迅速鋪開,朝著周遲飄了過來。
那道氣息很淡,但里面卻蘊含著無窮的殺機,那些殺機已經在此刻鎖住了周遲,讓他躲無可躲。
周遲沒想過躲,在這蒼葉峰,想躲就能躲的嗎?
只是再有劍光四起,朝著那道氣息撲殺而去。
風鈴響聲不停。
那些劍光前仆后繼地撞向那道氣息,如同飛蛾撲火一般,注定是徒勞無功。
但周遲蒼白的臉上卻沒有任何的動搖,只是出劍。
一道道劍光涌出,并不是無用功。
劍光交織,氣息竟然還真被磨滅一些,漸漸微弱。
只是周遲臉色并不好看,西顥這樣的大人物,想要殺死自己,無非是動念的事情,能讓他反抗,自然是他的意思。
如貓戲鼠。
“掌律……也不過如此。”
劍光磨碎那道氣息,同時也消散開來,臉色蒼白的周遲,卻沒有任何要求饒的意思,反倒是說了這么句話。
西顥譏笑道:“若是你能勝過我,說這些話倒是有些意思,可這般境地,這樣開口,不覺得好笑?”
周遲平靜笑道:“掌律覺得,弟子說的是境界?”
聽著這話,西顥臉色不變,只是說道:“真想用自己的性命來賭我的下場?”
周遲嘴角鮮血已經緩緩溢出,前后兩劍,幾乎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劍氣儲備,現如今,他雖然還可以出劍,但實際上和尋常的百姓不會有什么太大的差別。
“掌律真要殺弟子,不過一動念而已,哪里有弟子反抗的機會,既然弟子能出劍,出完了劍還能活著,自然只能說明一件事。”
“那就是……掌律,真沒那個膽量啊。”
周遲哈哈大笑,看著西顥的眼神里滿是嘲弄,“一山掌律,就這?”
西顥漠然無比,“既然覺得我不敢殺你,為何要出劍?出劍之前我或許忌憚,但你出劍之后,我要殺了你,誰又能說得了什么呢?”
因為有山規在前。
周遲笑道:“掌律既然掌著山規,那就不妨試試呢?”
站到這竹樓前最開始的那段時間,他認為自己要謹小慎微一些,便能安然離去,所以最開始面對著西顥,他雖然很想出劍,但還是忍了。
但后來,他很快就想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自己能不能走下蒼葉峰,從來不在于自己是不是謹小慎微。
只在兩件事。
而說到底,只在于西顥的意愿。
他若是真要殺人,不管周遲是卑微還是桀驁,都要殺。
所以周遲才會出劍,才會如今這般挑釁西顥。
西顥看著他,平靜道:“如果說之前我沒想過要殺你,現在看你這樣,我便想殺你了。”
“你若是見過了你那個師父,她或許就會告訴你,我雖說是掌律,但我的度量,真的不是很大。”
西顥瞇起眼,一道嶄新的殺意,重新生出。
這一次,他似乎真的動怒了。
周遲卻看著他的眼睛笑道:“來殺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