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蘆花、一床被子、一名宮女……和葉心坦白的內容差別不大。
這次,富察瑯嬅終于知道為什么蓮心會吞金自盡,并留下一張淚跡斑斑的道歉遺書。
大阿哥永璜和他出身名門的福晉苦苦求情,純貴妃蘇綠筠被禁足罰奉三個月。
葉貴人自愿前往端慧皇太子的陵寢,守陵二十年。
珂里葉特·海蘭,誅九族。
玫嬪白蕊姬將離開紫禁城,前往南方一處山莊長居,名義上是“養病”“為國祈福”,實則流放嶺南,只攜帶俗云一人。
兩人的份例月銀照常發放,但日常生活及其他侍女侍從的花費,一律由玫嬪本人管理及發出。
弘歷在旨意上蓋上章,說道:“這是朕與太后之間的博弈,也不知道玫嬪能否撐得住漫長路途。”
毓瑚說道:“皇上還是重感情的。”
而太后則在慈寧宮嘆道:“皇帝這次犯了犟,一定要我舍棄一枚棋子才能保住剩下的兩個。皇帝羽翼豐滿,不掩飾對哀家的不滿了。”
福珈說道:“嶺南雖遠,但太后您和眾嬪妃都向當地官府打點過,絕不會短了她的。”
玫嬪離開的日子,比海蘭行刑的日子還要早。
陽光灑落在紫禁城的琉璃瓦上,照得人眼花繚亂。
相送的嬪妃們與白蕊姬一一惜別,送出的禮物裝滿了三架馬車。陸沐萍雙眼通紅,除了金銀外還送了一大包親自制的烏梅干讓她在路上吃。
最后,她們退開一旁,讓白蕊姬和永琪告別。
永琪眼睛紅腫,死死拽著白蕊姬的衣袖哽咽,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
白蕊姬蹲下身,輕輕擦去永琪臉上的淚水,強忍著淚意,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永琪乖,額娘只是去南方養病,那里氣候和額娘小時候住的地方一樣,病也會好得快些。”
永琪抽噎著說道:“路途遙遠,額娘路上一定要保重身體,到地方記得給永琪寫信。”
白蕊姬輕輕擁抱住永琪,起身準備離開,永琪卻又拉住了她的手:“額娘,讓馬車慢一些好嗎?慢慢走,不要顛簸。”
“嗯。”白蕊姬頷首應了。
永琪猶豫了很久,方才開口:“額娘能不能答應我,如果出了什么事,不要讓別人代替額娘給我寫信……我會看得出來的,不要欺騙我。”
白蕊姬雙眸微微瞪大,繼而垂下眼簾低聲道:“額娘答應你。”
馬車緩緩駛離,越過朱紅大門時,永琪突然產生了一種強烈的孤獨感。
仿佛有什么鏈接被剪斷,周圍的紅墻變得特別高大,嬪妃和宮人的臉變成,身體內所有暖意都被徒然抽離,獨留他孤零零一人站在高墻內。
下一刻,永琪朝著馬車方向狂奔而去。
他大聲喊著:“額娘!額娘!您把永琪也帶走吧!”
侍衛們連忙追上去,將永琪攔住。他不停地掙扎,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般往下掉:“額娘!!!把永琪帶走!把我帶走!”
白蕊姬咬緊后槽牙,對車夫說道:“快一點,再快一點!!馬沒吃飯嗎?!”
“額娘!額娘!!永琪不想留下,帶永琪走!!!”
馬車飛馳起來,急速變小,很快消失在視線范圍,減短了陣痛的過程。
朱紅色的大門在他眼前緩緩關閉,永琪的哭喊聲戛然而止,只是呆呆站在原地,任由淚水滑落。
海蘭行刑的那一日早上,永琪在慎刑司門前重重地磕了三個頭,甚至沒有等待海蘭被押送出來見最后一面便轉身離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