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佳氏聞言,臉色倏地一白,手指抓緊了桌布。
嬿婉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聲音壓低顯得虛弱:“這幾日太過奔波,有些著涼了。明日再請大夫瞧瞧吧。”
反正是假的,嬿婉月信結束后才出宮的。
涉及皇嗣,楊佳氏卻沒有堅持馬上請大夫過來,嬿婉知道魏府恐怕落鎖了,眼神一沉。
楊佳氏眼神掙扎,帶著一絲心疼,在嬿婉拿起筷子的一瞬間,似乎想開口阻止什么。
嬿婉卻又放下了筷子,輕輕嘆了口氣:“本宮沒什么胃口。只想吃些王蟾買回來的酥餅,墊墊肚子便好。”
楊佳氏松一口氣,忙不迭地命人將一桌菜肴撤下。
嬿婉慢條斯理地咀嚼著酥餅,吃了一個就說吃不下了,有些反胃。
楊佳氏試探著問道:“娘娘可是乏了?要不要今日早些歇息?”
嬿婉搖了搖頭:“不急。”她要給進忠一點時間。
她拉著楊佳氏閑話家常,等瀾翠端著一盆熱水走進來,這才拉過楊佳氏的手,讓她坐下。
楊佳氏不明所以,有些局促地看著她:“娘娘,這是……”
嬿婉柔聲道:“多年來,女兒從未親自盡過孝道。今日見額娘神色憔悴,眼下也有些烏青,想來是為女兒憂心了。女兒不才,想為您洗腳,略盡寸心。”
楊佳氏受寵若驚,連忙擺手:“使不得,使不得!娘娘金尊玉貴,怎能做這等粗活!這不合規矩,萬萬不可!”
春嬋吩咐:“王蟾,你回避一下。”
等他出去后,嬿婉淺淺一笑:“在自己家里,也無旁人,侍奉生身母親哪里有什么規矩不規矩的。”
春嬋會意,半請半強地按下楊佳氏的肩膀,讓她坐穩在椅子上。
楊佳氏還想掙扎,嬿婉已經蹲下身,手腳麻利地脫下楊佳氏的鞋襪,將母親的雙腳輕輕放入溫水中。
她渾身一僵,看著身為妃子的女兒不顧尊卑有別,細致地為自己清洗雙腳,眼眶不由得有些濕潤。
嬿婉低著頭搓洗額娘的腳掌,輕聲問道:“額娘,您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女兒?”
楊佳氏頓時一驚,強笑道:“沒,沒有的事。”
嬿婉嘆了口氣:“額娘,西洋經書里有個故事,耶穌在最后的晚餐前,為每一個門徒洗腳,并朝他們說道‘我確確實實地告訴你們:你們當中有一個人要出賣我。’”
楊佳氏的腳掌猛然一抖,在熱水中起滿了雞皮疙瘩。
她顫聲道:“娘娘,您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女兒,我絕不會害您!”
嬿婉拿起白布幫母親擦拭,抬頭一笑:“額娘您說什么呢。本宮從不信那些神佛,不過是閑聊罷了。”
楊佳氏出了一身冷汗,她這時候才意識到,女兒不單純是個乖女兒,還是一個在皇宮里浮沉多年的高位者。
嬿婉僅僅是把隱藏在毛絨絨下的獠牙亮了一下,便讓自己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