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債?”林知清冷笑一聲,上前了幾步:“我父親未出事時,得到的賞賜無數,整個林家說是他養著的也不為過。”
“他需要還給你們什么,我又需要還給你們什么?”
“莊子上的那幾個管事如今還在偏院關著,難不成要我把他們拉出來問問這幾年你們干了什么勾當嗎?”
林九思還不罷休:“你這么囂張作何,你爹本就是叛國……”
“九思!”后面的話還沒說出來,二爺爺便開口了。
他閉了閉眼睛,但并不是為林知清及其父親說話的意思。
這些年他在林家安插了不少人,也撈了不少銀錢,但今日一看賬本,才發現林九思也在暗地里動了不少小動作。
若是繼續僵持下去,林九思的那些事情便兜不住了。
他已經半截入土了,但他的孫子還年幼。
想到這里,他深吸了一口氣,看向林從禮和林從硯:“事已至此,多說無用,我一人做事一人當,還希望你們不要牽扯到無關的人。”
這個“無關的人”明顯就是在說林九思,可偏偏林九思這個蠢貨還沒搞清楚狀況:“爺爺,什么叫一人做事一人當,你為林家做了這么久的事……”
“閉嘴!”二爺爺第一次開口吼了林九思,他捏了捏拳頭,再次重復了一遍方才的話。
林從禮看了一眼林從硯,本想問問他的意思,可不知為何,林從硯的注意力并不在此。
他將目光收了回來:“二叔,按照家規,若林家人在外置辦私產,挪用公中財物,死后是不能入祠堂的。”
他說得隱晦,可在林家生活了一輩子的二爺爺又怎么會不明白他的意思。
不能入祠堂,那就代表著會被逐出林家,再不是林家的人了。
他想到這里,心中不知為何泛起了一股悲涼之感。
他今年五十有二,經營半生,到頭來竟然連姓氏都留不下,可笑,著實可笑。
想到這里,他又露出了隨時掛在臉上的那種溫和的笑容:“我是不是林家人無所謂,我兒是有功之臣,九思作為他的兒子,總不能連姓氏都丟了。”
林從禮不斷摩挲著衣袖下面的手指,過了好半晌才點頭:“這是自然。”
“我現在就去收拾東西,林家以后便自求多福吧。”他仰著頭,環視了一圈周圍的環境,這才收回了目光。
林泱泱的心緊了緊,她看了出來,二爺爺好似是不舍的。
林十安也看了出來,不過他沒聲張,沖著林泱泱搖了搖頭。
林知清裝作沒看到二人之間的眉眼官司,只盯著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從禮見狀,心中也遲遲拿不定主意。
他所堅守的規矩,在這一刻似乎出現了一些裂痕。
眼前頭發花白的男子,他得喚一聲二叔。
即便如今他確實做了許多錯事,但他年少時對自己的關懷以及為林家所做的貢獻是抹不去的。
那些規矩都躺在冰冷的紙上,但二叔卻是活生生的人!
林知清在一旁看著,很輕松地便捕捉到了林從禮臉上的糾結。
她在等,她想看看大伯會如何處理這件事,是遵從家規還是遵循本心。
林從禮背過身,手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似乎十分沉重。
他的后背稍微有些彎曲,身體微微顫抖,手上不斷盤著珠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