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里,其實已經顛覆了林從硯的想法,他十分不解:
“按你這種說法來看,先前朝廷為何要給林家施壓,想坐實我的罪名?”
“如若坐實,林家便沒了,還怎么制衡江家?”
林知清那個時候只看到了變相,以為皇室這么多年沒有動林家,只是缺少一個由頭,或是想留一個寬厚的美名。
但出了堂審的事以后,她才反應過來,四叔的事很可能是林家的轉機。
她回想了一下,當初林家還算和平,剛有些一致對外的樣子。
但劉邙的出現,瞬間將林家打得四分五裂,互相懷疑和埋怨。
也就是說,任由劉邙發展下去,林家肯定是會散的。
當然,在那之前,林家已經分散得不成樣子了。
那樣的林家,并不具備制衡江家的條件。
聽到這里,林從禮明白了林知清的意思,開口問道:
“知清,你的意思是說,那個時候的林家沒有利用價值,消滅比留著好?”
“不錯。”林知清點頭:
“制衡之術,關鍵在于制衡二字。”
“兩邊的力量差不多,才能叫作制衡。”
“當時的林家深陷泥沼,并沒有同鎮遠侯府抗衡的實力,所以皇室很可能并不打算繼續留著林家了。”
林從禮緊皺眉頭再次開口:
“你的意思是說,皇室從此事當中看到了林家制衡江家的苗頭,所以之后并沒有再對林家圍追堵截?”
“對,這應當是林家的轉機。”林知清點頭:
“從這件事開始,皇室覺得我們林家又有了利用價值。”
“恰好,鎮遠侯府勢大,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想要整治江家,最直接也最師出有名的方式,就是林家之事。”
“這,這有些太過天方夜譚了。”林從禮呼吸有些急促:
“照你這么說,皇上一直都知道從戎是清白的,只是對江家之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我不確定他們知不知道此事是江家做的,但他們有很大概率知道父親的冤屈。”林知清的聲音還算平靜:
“林江二家之事,并不是最近才出現的,而是皇室刻意縱容的結果,也是權力傾軋的犧牲品。”
“這是一個橫跨幾十年的局。”
從一開始林江二家便占據了天平的兩端,而兩邊的砝碼一直是由皇帝來掌控的。
陸南月一邊搖頭,一邊喝酒壓驚:
“我本以為小清兒拿捏人心的本領已經很強了,可這么聽來,咱們這位皇上的手法還要老練三分!”
誰說不是呢?
林知清先前一直將鎮遠侯府視作洪水猛獸。
可現在鎮遠侯府倒了,她發現龍椅上的那位才是操縱這一切的大boss。
他很久以前便推波助瀾,在林江二家埋下了仇恨的種子。
許多年后,這枚種子生根發芽,又成了皇室鏟除江家的機會。
這種心計,這種手段,便是林知清也覺得背后發涼。
她對大盛這位久病在床的皇帝,產生了極其濃厚的興趣。
陸淮將話題拉回了江流昀身上:“圣旨上說留下江流昀,是想將從前的路再走一遍。”
“只要江家和林家還有人活著,那么江家就永遠都是仇敵,永遠沒有握手言和的那一日。”
“這樣的話,林家若不受控制了,江流昀又可以轉換成林家現在的角色。”
“呵,這種無聊的把戲,他還真是樂此不疲。”方才一直沉默的嚴鷸冷笑一聲:
“因著制衡的目的,便可以將那么多條無辜的生命視作無物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