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生產隊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只剩下林陽嘴里叼著的煙有一絲火星在呼吸。
出了院子走了幾步,他才從口袋里摸出了傳三代的生銹手電筒。
這年頭,啥玩意都主打一個耐用。
爺爺輩淘來的上海牌的手電筒,用到了他這一代,只需要換個電池就行。
手電筒的光不強,略顯昏黃。
林陽拎在手里,隨著手臂的晃動,光圈在亂竄。
偶爾照射到空中,黑漆漆的夜空能打出一個肉眼可見的光照,似乎能直通上弦月。
“哎呦臥槽!”
生產隊是個十字路口的布局。
他拎著手電筒剛轉過路口,就看到一個人頭在五六米外竄動,嚇得他這個特種兵一個哆嗦,堅定的唯物主義差點就給整破防,喊一聲有鬼啊。
“瑪德,哪個小王八蛋,嚇死老子了。”
沒等林陽說話,對面的人拎著褲子走了過來。
“馬叔,你好歹是個隊長,在人家寡婦門口拉尿,這要是傳出去還不被嬸子錘死。”
“嬸子懷孕這幾個月,你憋不住了啊。”
聽聲音是馬福明的,林陽這才松了口氣,調侃著走了過來:“再說了,明明是你嚇到了我,怎么還罵人呢。”
“滾犢子,誰蹲人家寡婦門口拉尿不干好事了。”
“我這不是為了你和陳大牛的事情。”
“本想著明天去找你,竟然碰到了,就在這里說。”
馬福明把褲襠提起來,順手拿下耳朵上的煙遞給林陽:“來一根。”
“我抽我的。”
林陽皺了皺眉,這老男人太粗魯,拉尿的手遞煙,這味不敢想象:“是公社孟書記同意了我們雇人的事情?”
“算是。”
“不過這事兒悄悄地干,不能讓林場的人知道。要是林場哪天哪根筋不合適,讓巡邏員查,碰到了就說是臨時幫幾天忙。”
“你程嬸子的老公公,程學明煞氣大,一個人守山沒啥問題。”
“還有一個,就是趙二蛋的爹趙祥,給你家春耕過,也是把好手。”
“他倆你覺得行不?”
馬福明抽著煙,用眼睛瞥了一眼旁邊程寡婦的院子。
“馬叔你說定了就行。”
馬福明剛才說起程學明的時候,林陽的記憶里就翻出了這號人。
老爺子六十出頭,身體卻和四十來歲的人一樣堅朗。
在70年代,人均壽命六十多歲的年代,程學明這身子骨之所以這么硬朗,連兒子前些年死在礦上都沒有壓倒他,完全是因為程學明年輕的時候跟著沙家幫的剿過土匪。
放在幾十年后,這也算是一號英雄。
程學明和程寡婦兩個人,現在也算是公公兒媳婦相依為命了,還有個十歲的小孫子,日子過得也算是清苦。
至于趙祥就更不用說了,春耕的時候是個踏實人。
他倆代替守山,能搞點經濟,也靠譜。
“你要是同意,明后天就去一趟擊雷山先探探路,找個蓋房子的地方,到時候我喊幾個年輕的去幫你蓋山房。”
“擊雷山知道吧,雷家莊生產隊的后面,距離咱們也就15公里左右。”
馬福明一巴掌拍在林陽的肩膀上,笑道:“你小子之前和書記打好關系還是有好處的,我聽說沙海那兩個狗日的被弄到了離家30公里外的山里,夠這兩小子喝一壺了。你倆算是離得近的,好像和孫家灣打獵隊負責的那塊地方不遠。”
“擊雷山,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