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鳶瞧了眼何老婆子的床,上邊放了一塊粗布,淺栗色又帶著些許紅。
這怕就是喜服的布料了。
大紅色日常穿不上,這顏色,平日里也可以繼續穿。
陸鳶不知睡了多久,醒來時,渾身懶散得不想動。
躺了好一會,她才起來,帶著兩個孩子出門遛彎,順道去摘一些龍葵野草回來下湯。
晚間吃過飯了,陸鳶把豬肝湯熬的米湯端進了祁晟的屋子。
祁晟聽到了細微的聲響,隨著自己的腦袋被抱起,他便知是蘇氏。
呵,可算是回來了。
他倒是好奇,她今日還會使什么招數。
陸鳶把杯子塞到了祁晟的腦袋下,接著捏著他下巴,舀了米湯喂進他的口中。
“今天買了點豬肝回來熬粥,補氣血的,沒什么材料,味道也就一般。”
米湯緩緩流入喉嚨中,祁晟卻是嘗不出什么味。
他的五感相對弱,味覺幾乎是沒有。
“你整日躺在屋子里,見不得日頭,估計也悶,明日我叫人把你抬出去曬曬太陽。”
喂米湯也得小半個時辰,陸鳶便也就自個的聊了起來。
“今日我出攤買豆乳,半個時辰就給買完了,掙了三十一文錢呢,當然減了成本,其實只有二十文,但我覺著這掙頭已經很多。”
“這次我買了四斤豆子,按這回參考,應該也能掙四十文。”
祁晟原還想著蘇氏會如何演戲時,她卻又出乎了他的意料。
她話里話外全是話家常,便是動作也沒有半點逾越。
祁晟納悶,蘇氏今日怎這么反常?
“估計不用多久就可以做冬衣了,也能吃上白米飯,吃上肉了。”陸鳶的聲音中帶著喜悅。
祁晟也聽得出來,她的聲音亢奮,滿是對生活的憧憬。
他忽然覺得,蘇氏也挺樂觀的。男人死了,母女三人都被趕出來,又不得不妥協嫁給一個活死人,卻還能活得這么有盼頭的人,也不多見了。
陸鳶喂完后,整理了一下,就出去了。
在她想來,也不能天天刺激,偶爾還是說說家常,讓他覺著生活還是有盼頭的,別想不開。
辰時的日頭最是溫和,陸鳶把自個屋子里的竹床拆了,搬到了院子中。
等李老漢來了,給祁晟清理好了之后,她還趴在祁晟的胸膛上,聽了一會他的心跳。
她感覺得出心跳頻率略微急促,就知道人醒著,便讓李老漢幫忙,兩個人合力把祁晟抬出了屋外。
自然,在這之前,陸鳶已經征得何老婆子的同意了。
不然也不能夠把人抬出來。
把他放下來,墊高了后背,半躺著。
熹微金色晨光斜映了祁晟半張臉,顯得五官更立體了。
祁晟雙眼緊閉,沐浴在晨光之下,安靜地好似男版的睡美人。
陸鳶欣賞了一會,隨之拿起蒲扇,還有一把帶著淡淡香味的野花。
扇子扇著野花,也朝著他扇去。
清風,花香都朝著祁晟撲面而去。
何老婆子搞不明白蘇氏到底在做什么,把人抬出來前,還特意叮囑了,一會她做什么都不要過問。
再說祁晟昨日沒太把蘇氏的話當一回事,卻不想她還真的把他抬了出來。
漸漸地,他感受到了日光的溫暖,也感受到了徐緩的清風,聞到了淡淡花香。
昏迷兩個月,一直都是在死氣沉沉的屋子里,卻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舒適過。
祁晟頭次感受到了自己原來還是活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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