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幾年一直在努力鉆營想補個維揚城的職缺,這樣的人哪怕不親近也不敢得罪。
他實在沒想到,他越是忌憚什么,就越來什么。
“羅東家,此處畢竟不是維揚,我陳家與羅家結親數載,只為修兩姓之好,只怕其中有些誤會。”
羅庭暉掏了掏耳朵,轉頭看向已經把櫸木椅子放下的年輕漢子。
“大鏟,我讓你動手,你還聽起熱鬧來了。”
孟大鏟連忙舉起手里的椅子,直接向陳進學的手臂砸了下去。
骨頭斷裂的喀嚓聲伴著陳進學的慘叫,驚走了屋檐上剛才匆匆落下的雀鳥。
劇烈的掙扎讓陳進學甩脫了嘴里塞著的布,他倒吸著氣嘶啞哀求:“大伯,大伯你救我呀!進亨!救救為兄!”
陳進亨目眥欲裂,他們陳家雖然從前家世不顯,如今也有他在府衙為吏,就是坊長見了他都要平輩論交,這羅庭暉說到底也不過是個開酒樓的!
“羅庭暉,你當眾傷人!你以為這是什么地方?!”
其他人也在驚怒之下忘了害怕,幾乎要沖破一群壯漢的阻撓沖上去搶回陳進學。
驚叫聲哀嚎聲響成一片,羅庭暉看了羅九娘一眼,見她神色中并沒有對陳進學的心疼,便又說了三個字:
“還有腿。”
“羅庭暉!你到底要如何?!你若真跟我陳家撕破了臉面……”
“東家!”門外,又有人擠了進來,“咱們帶來的東西已經給宋同知的府上送去了,宋同知不在,這是他家管家回的帖子,還有給許推官的謝禮,也請東家回了維揚幫忙轉交。”
個頭不高的半大少年恭恭敬敬送上了兩份帖子,羅庭暉只看了一眼就讓他收起來,
手里把玩著那張休書,羅庭暉緩聲問陳進亨:
“你陳家的臉面,如何?”
陳進亨已經啞了嗓子。
到了此時,他終于意識到,自己還是小看了這個年紀輕輕就在維揚創出名堂的“羅東家”。
宋同知是海陵府的六品同知,陳進亨這個“書員”在坊間有些臉面,在宋同知面前卻連抬頭的資格都沒有。
羅庭暉不過順便替人送了東西,甚至還是讓下人去送的,就能讓同知府的管家回了張帖子。
更不用說羅庭暉身后還有維揚府的許推官。
眼前這個不過弱冠的“羅東家”,他不與自己臉紅脖子粗地爭吵,一直氣定神閑,就是因為他有這個底氣,有這個本事。
像是被人抽泣了胸中的一股氣,陳進亨的頭低了兩分,他到底是在府衙做了多年書員的人,最懂審時度勢:
“到底如何了結此事,陳家聽憑羅東家吩咐,只求、只求別再傷人。”
羅庭暉沒有立刻回答他,而是站了起來,再次環顧四周,一眾陳家人,他一個個看了過去,直到所有人都低下了頭,他才說:
“羅家是講道理的,和離,陳進學全部身家一半分給我九姐,另外拿三百兩養孩子的錢,再拿五百兩,是他賠我堂姐的。”
說罷,他手指一動,將那張羅庭昂與陳家討價還價半天才說定的休書撕了個稀碎。
飄飄搖搖,落在了陳進學沾滿涕淚的臉上。
“給錢還是斷腿,我讓你選。”
:<ahref="https://u"target="_blank">https://u</a>。手機版:<ahref="https://u"target="_blank">https://u</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