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碟之所以能嫁給羅庭暉,表面上是羅家為了“報恩”,報恩之外,也是羅家六房對孟家的拉攏。
只是她們姐弟間私下說話,卻是叫羅守嫻“東家”,叫羅庭暉“少爺”,大概是因為說慣了。
孟小碟的話讓孟三勺頓了頓,他抬手撓了撓脖子后面。
看他這猴子模樣,孟小碟就知道了答案。
“爹的信都是你的讀的,那上面寫了什么?”
“阿姊,爹不讓我跟別人說……”
他這位穿著一身新衣裙、頭上戴著花兒的親阿姊抬手抽在了他大腦門上。
“我是別人?想死了是么?”
孟三勺抱著頭,舌頭上抹了油似的說:
“太太信上說東家年輕,做事沖動,要咱爹多看著點兒,又說少爺現在用的藥比之前又貴了,大夫給他扎的是金針,我品著話里的意思是拐著彎兒問酒樓里的收支。”
一枝半開的桃花從樹上垂下,孟小碟看著上面的花苞,輕輕咬了下嘴唇。
“爹聽了信,說什么了?”
“爹也沒說啥,只讓我別跟旁人說,他現在可顧不上夫人和少爺。東家說咱們盛香樓要爭當行首,要是這事兒真成了,咱爹就是維揚城外禽行的頭把交椅,他現在每天樂顛顛的,做事兒跟吃了牛鞭似的,才不管那些彎彎繞繞。”
他姐回了他一個二抽頭:
“又是從哪里學了些渾話。”
孟三勺跟被踹了的狗似的嚎了一聲,跳出去半丈遠。
“阿姊,你甭擔心東家,旁人六七個腦袋捆一塊兒不如東家一個人的腦袋好使,你先想想你自己吧,跟少爺成婚幾年了都沒個孩子,清明的時候少爺要是回來祭祖,你可抓抓緊,趕緊給我生個外甥,長得跟東家一樣好看,再讓東家教著,帶成一個小東家。”
一想到跟東家極像的“小東家”要喊自己舅舅,孟三勺就覺得自己做夢都能笑醒。
回答他的是他姐第三抽。
“以后太太和少爺給爹寫信,你立時就告訴我。”
“啊?”孟三勺端詳著他姐的神色,“阿姊,你在擔心什么?”
孟小碟揉了下手里的帕子。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什么,最近幾個月,她卻總心里覺得不安穩。
羅守嫻今年已經二十了。
夫人帶著少爺外出求醫,流水般花著銀子,留下女兒在維揚城里女扮男裝支撐家業。
盛香樓那么大的買賣,大名鼎鼎的羅東家吃著油不好的包子都舍不得扔。
她一心一意當著“羅庭暉”,一心一意要把要把盛香樓推向高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