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環顧院中,看見了成蓮瓣形狀的碟盞。
“碗要大些。”
他如此叮囑,語氣認真。
“好,那我就給貴客做一碗炒飯鋪上軟兜,包您能吃飽。”
說話間,羅守嫻低下頭拎起一只長魚,又是一甩、一壓、一劃,將長魚開膛破腹,扔在冰上。
男人也不走,只在那兒看著。
看著她殺了四五只長魚,又開口說:
“我飯量大,尋常宴上總難吃飽,勞煩了。”
羅守嫻只笑得恰到好處:
“貴客真是客氣了。”
所謂軟兜就是長魚的背肉,將鱔魚去骨之后只取黑色的鱔背,將鱔魚略焯燙去外面的黏液切了段放在一邊,站在案前的羅守嫻又拿起一塊去了皮的姜,壓在指下以刀面推削成薄片再切成極細的絲。
余下就是灶頭上的功夫了。
將火要到最大,豬油化在陶鍋里,爆炒姜絲如金線時下軟兜,待白肉吃足火氣成了金黃色,有香氣飄出,立即下酒、醬油和糖。
袁家的大廚子潘七見這人一來崔管家連忙使喚了人去前院兒找人,就知道這個自個兒尋來了灶院里的年輕人不是尋常出身。
在羅守嫻炒菜的時候,他站在灶旁混似護法鐵塔,還把裝飯的差事從年輕人的手里搶了去。
吃不飽是吧?
來找廚子了是吧?
鏟一大勺,我再鏟一大勺。
飯也是剛炒好的,原是他們一會兒要輪換著吃的今日第二頓辛苦飯,蔥花蛋末炒的是昨日燜熟的米飯。
在將出鍋的軟兜上點了點香醋,羅守嫻抄起陶鍋,將之鋪在了滿當當的炒飯上。
“貴客請用。”
男人接過比自己頭大的湯碗,面色都柔和了三分。
“多謝。”
前頭園子里,袁崢得知了那位跟轉運使同來的宣威將軍竟然自己跑去廚房要飯吃,先是一驚,然后樂了。
“羅賢弟有奇本事,定能處置妥當,你們都不必驚慌,讓老崔趕緊將后面大門開了,我那黃河鯉馬上就到了!”
“能讓人吃飽,你是極好的廚子。”
“貴客這夸獎倒是別致。”
放下吃凈的碗,回味著酸甜咸香俱全的軟兜和油潤怡人的炒飯,穆臨安心滿意足地坐在人們特意給他搬來的椅子上,甚至有了幾分與人笑談的興致。
“我姓穆,字臨安,你如何稱呼?”
“我姓羅,無字,家里開了個酒樓,貴客不嫌棄,可稱我一聲‘羅東家’。”
倚著馬頭墻,忙了一夜兼半日的羅守嫻偷享片刻清閑,忽有一陣微風吹來,夾著花香和煙火氣,她愜意地瞇了瞇眼睛。
有東西落在她肩上,她抬手捏住,是片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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