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宮里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許久榕寧緩緩開口道:“想死?”
周玉那一瞬間微微一愣,隨即垂下了眼眸,沒有否認。
他父親死得早,一直和母親相依為命。
后來母親枉死,他便棄文從醫,短短時間內便是醫術聞名遐邇,進了太醫院。
他畢生的追求便是替母親申冤報仇,然后行醫他鄉造福百姓。
如今溫清一死,母親大仇得報,自己卻無端牽扯進了宮廷秘辛中被皇帝困在了宮城中,成了一個不男不女的廢物。
什么造福百姓?
呵!
他如今連自己是個什么東西都不清楚。
周玉想到此不禁悲從中來,整個人趴在冰冷的地面上嚎啕痛哭。
他也不知為何,在寧妃娘娘面前會哭得如此恣意。
畢竟從小到大,父親死后遭遇了那么大的家庭變故,人情冷暖,后來娘親成了有名的女醫,家里面的日子又好過了幾分。
哪曾想麻繩專挑細處斷,娘親橫死,家道再一次中落,如今更是突遭橫禍。
他怎么可能不想死,他恨不得此時此刻就死在這里。
“想死,本宮成全你,本宮這里不養閑人,更不養廢物!”
“你與其一日勝過一日的蹉跎,不若就了此殘生,明日本宮便安葬了你,便說你得了急癥病死了,你死了,皇上也不會追究此事,畢竟只有你死那些過去的丑事才能掩蓋得嚴嚴實實。”
榕寧說罷將一把匕首丟到了周玉的面前。
匕首已經出鞘,刀鋒上冷冽的光閃得周玉眼睛疼。
周玉深吸一口氣,先是沖榕寧規規矩矩磕頭道:“奴才辜負娘娘之前的一片好意了。”
他抓起匕首便要朝著胸口處刺去,不想面前的寧妃娘娘突然高聲道:“你這要是刺下去,你父親寫了一半兒的《千金方》可就半途而廢了。”
周玉手上的動作登時僵在了那里。
榕寧像是背書一樣,緩緩踱著步子道:“你娘親魯氏一向是京城最厲害的女醫,更是拯救了無數產婦的婦科圣手,遇到難產的,她獨特的轉胎手法簡直是出神入化,你若是死了,她這手法可就失傳了,呵呵,不曉得京城多少產婦會死在難產上。”
周玉手中的匕首當啷一聲落在了地上,他無力地垂下頭。
榕寧俯身將地上的匕首撿了起來,定定看著他道:“大丈夫何懼生死?便是死也要死的有價值!”
“太監怎么了?太監也有揚名立萬之人,創造紙之術的是不是太監?抒寫萬世史論的是不是太監?替君王開辟遠洋航路,名垂青史的是不是太監?”
“你是被去了勢,可沒有被去了腦子!”
“可是……”周玉仰起頭看向寧妃,滿臉的悲憤:“可我如何才能出宮,如何才能行醫?我如今只是個奴才罷了!”
榕寧轉身打開箱子,點著里面前的金銀看著周玉道:“你有醫術,本宮一定會幫你運籌帷幄,既可以在宮中行走,也能出宮替太醫院當差,只要你活著,本宮就有法子!”
“這些銀子本宮還仰仗你運出宮外,幫本宮當差辦事呢!”
周玉登時傻眼了,定定看著那些銀子,突然覺得眼前的女子沒有和他開玩笑。
他深吸了口氣,燃起了希望,沖榕寧磕頭道:“奴才愿誓死追隨。”
榕寧坐回到了榻上,伸出手臂道:“其余的事情從長計議,當下你且幫本宮把脈瞧瞧,本宮總覺得這些日子身子出了問題,太醫院的趙太醫瞧過說無妨,你幫本宮瞧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