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德海,事到如今,你還要狡辯嗎?”李明的聲音低沉而冰冷,目光如利劍般直刺對方的內心。
周德海的喉結劇烈滾動,肥胖的身軀在鐵椅上不安地扭動。他伸手想要扶正眼鏡,卻因戴著手銬而顯得笨拙又狼狽。沉默良久,他終于開口,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摩擦過生銹的鐵板:“我......我承認,是我策劃了這一切。”
周德海已經不復前兩次接受詢問和審訊時候的模樣,既然李厚德已經招工,那么對于他來說,在隱瞞狡辯下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他的思緒仿佛回到了十五年前那個罪惡滋生的夜晚。“張云才發現我倒賣染料后,就像個甩不掉的麻煩。我給了他五萬塊,以為能堵住他的嘴,可他收了錢還四處打聽,甚至說要去報警。”周德海的臉上露出扭曲的神情,“我不能讓他毀了我!只要那些染料的事曝光,我這輩子就完了!”
他回憶起與李厚德在小餐館密謀的場景。昏暗的燈光下,廉價的白酒在杯底搖晃,兩人壓低聲音商討著如何解決張云才這個“隱患”。“李厚德一開始也害怕,但我承諾給他十萬塊,還幫他開榨油廠。他這人,見錢眼開,很快就答應了。”周德海冷笑一聲,笑聲里滿是對昔日同伙的輕蔑。
“那天晚上,我提前躲在廢棄車間里。李厚德把張云才騙來,他剛一進門,我就抄起鐵棍砸了下去。”周德海的眼神空洞,仿佛又看到了當年那血腥的一幕,“第一下沒砸死,他掙扎著喊救命,我又補了好幾下,直到他徹底沒了動靜......”他的聲音開始顫抖,“血濺得到處都是,我和李厚德身上、臉上全是。那味道,我到現在都忘不掉......”
處理尸體的過程更是讓人心驚膽戰。“我們把張云才塞進裝染料的鐵桶,用油泥封住桶口。”周德海的雙手無意識地在空中比劃著,“為了保險,我還往桶里倒了半桶亞麻油。趁著夜色,我們把鐵桶埋在紡織廠地下室的墻根下。我以為,只要地下室不被發現,這個秘密就能永遠爛在那里。”
在提及李秀蘭時,周德海的表情閃過一絲不自然。“她來廠里鬧過幾次,我讓保安把她轟走。后來她帶著警察來,我提前做好了假賬本,又找人嚇唬她。”他嘆了口氣,“我知道她不會輕易放棄,但我不能讓她查出真相。”
審訊持續了整整一個上午,周德海將每一個細節都交代得清清楚楚。從染料的倒賣路線,到與買家的交易過程;從給李厚德的封口費,到榨油廠的利益分成,所有犯罪事實都被一一揭露。
“這些年,我每天都活在恐懼中。”周德海的聲音漸漸微弱,“半夜經常被噩夢驚醒,夢見張云才渾身是血地站在我面前。我以為時間能沖淡一切,沒想到,該來的還是來了。”
當審訊結束,周德海被帶離審訊室時,他步履蹣跚,仿佛一下子老了幾十歲。曾經那個在紡織廠威風凜凜的保衛科長,如今成了雙手沾滿鮮血的階下囚。而在審訊室外,李明看著手中完整的供詞,心中五味雜陳。十五年的懸案終于告破,正義雖然遲到,但終究沒有缺席。
緊接著,周德海和李厚德分別為代表現場進行指認。
陰沉的天空飄著細雨,警車車隊緩緩駛入廢棄的紡織廠。周德海坐在警車里,望著窗外熟悉又陌生的景象,渾濁的雙眼泛起恐懼的漣漪。十五年前那個罪惡的夜晚,仿佛就在昨日,每一個細節都在他腦海中不斷回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