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清楚息棠何以會對鳳族這位赤羽君如此態度,雖然事情已經過去許多年,久遠到如今許多后輩仙神都不知道此事,他卻是還記得的。
數萬載前,這位赤羽君在鳳族的修為便已當屬前列,大劫降下,鳳族也危在旦夕,他卻尋了借口匿藏,推出族中后輩替自己應劫,沒有半分擔當。也不怪息棠會說他除了生孩子外,再沒別的本事。
事情過了這樣久,以至于后輩仙神對當年的事已經知之不詳,令他還能渾然無事般繼續做鳳族位高權重的赤羽君。
“他這小兒子,可比從前十來個都強上許多,生來便得一點元鳳真火,未來只怕不可限量。”霽望含笑又道。
也是因此,赤羽君才會為這個小兒子的歲禮大動干戈,恨不得對六界廣而告之。
不過霽望對此也并未太過在意,攜元鳳真火降世,赤羽君幼子固然有望上神之尊,但他和息棠,卻早已是上神。
“既是如此,丹羲境自會向丹穴山奉上份賀禮。”息棠漫不經心道。
言下之意,顯然不打算去湊這個熱鬧。
一面說,一面自桌上玉盤中取過枚赤霞珠,扔進嘴里。
靈果入口,她好像終于想起眼前還有個客人,將玉盤向霽望的方向推了推。
對息棠的回答,霽望也不覺意外。
他既然喚息棠一聲師姐,便不會連這一點都預料不到。
從善如流地拿了兩枚赤霞珠,下一刻,霽望面上溫和的笑意凝固了。
怎么會這么酸?!
他緩緩轉頭,面無表情地看向息棠。
果然,直到見他毫無防備地中了招,息棠才終于扔開芭蕉葉,拿起桌案上的茶水狂灌。
她生了張堪稱孤高的臉,讓人一見便想起山巔終年不化的霜雪,可望不可即。
或許是因為眼底算計得逞的狡黠,息棠的眉目因此生動許多,如同春時冰河化凍,褪去了幾分神明高高在上的漠然。
和她對著各灌下半壺茶水,霽望才終于咽下口中酸澀滋味,滿面痛心地向她質問道:“師姐,你就是這么當師姐的?”
對此,息棠毫無愧疚之心地回道:“你我同出一脈,當然要有苦同吃了。”
礙于她輩分在上,霽望反駁不得,當然,最重要的是他真的打不過她,只得認了,只是不免納悶:“今年的赤霞珠為何會如此難以入口?”
“大約是時日尚早,所以差了些滋味。”息棠不甚在意地答。
這些靈種都是她隨手撒下,并未費心照料過,好在丹羲境靈氣濃郁,大多都能長成碩果,而且滋味很是不錯。
又同息棠閑話了幾句,霽望不準備再多留:“時日尚早,待我去尋云棲下兩局棋,再去赴鳳族的宴。”
話已經帶到,至于息棠去不去,便并非他能左右。
他同鳳族那位赤羽君的交情,還沒有深到為一句請托,便非要將息棠請去不可。
霽望起身,臨走前還不忘將桌上兩盞點心都收入袖中,連吃帶拿一向是他的好習慣,總不能白來傳趟話。
剛走出兩步,霽望又想起什么,長簫在掌心敲了敲,回身又道:“你偶爾也該出去走走,否則如今九重天上的小輩,連丹羲境主人之名都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