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山森林,一條冰雪覆蓋的涓涓河叮咚流淌,小溪之中,有一條條耐寒的冰魚游蕩,山林之中,有雪松之籽,有針葉覆蓋下的冬菇,加上莫晚云這些日子在山林中收集的各種奇珍。
顧余生和莫晚云非但沒有挨餓,反而在逃難躲避追殺的過程中辦起了過家家。
硬石鑿鍋,樹木制碗,摘兩根雪竹削磨,用火輕輕炙烤,就制作成一套簡易的生活用具。
已是入冬時節,天空飄著鵝毛大雪,顧余生和莫晚云聯手,獵殺了一頭健壯的熊瞎子,不僅有了新的地毯和取暖被蓋,還有美味的肉可以打牙祭,熊瞎子的血正是滋補之物,喝下去后,莫晚云的臉紅彤彤的。
她站在山洞口,對著在雪中練劍的顧余生道:“喂,小泥鰍,水開了,快放魚!”
顧余生頭也不回,說道:“莫姑娘,魚我已經刮好,你放進去就行啦,我在巖層里找了一些鹽碎,你刮一些放進去,我還差一百劍,練完就來。”
風雪中,顧余生向前刺劍,周圍的雪花沒有受到任何擾動,但他木劍刺過的地方,雪花碎成一片又一片,口鼻呼出的熱氣在眉毛和額間凝結成冰結掛在發梢,他的眼里蠻是專注,仿佛眼里只有劍。
但他又刺了兩劍,劍尖有劍氣溢出,顧余生微微一笑,莫名搖了搖頭,快步走到山洞,莫晚云正蹲在火塘前煮魚,雖然手腳有些笨拙,卻十分專注。
“我來。”
顧余生蹲下來,莫晚云卻抬起頭,一雙眸子靈動,聲如銀鈴悅耳:“剛才逗你玩呢,放心啦,最多味道差一點,我雖然從小不為吃什么而花費心思,并不意味著我沒有行走過世間。”
莫晚云說到此處,起身走到顧余生身側,用一根竹條拍打在顧余生的后背,把他身上的霜雪打落下來。
“顧余生,你知道嗎?我曾見過被妖族襲擾流離失所的苦難者,他們滿身泥濘,只為尋找一口吃的活下去,匍匐在地,直到餓死,他們也在往前爬,我曾見過捧著一個破碗的母親把半碗清湯稀粥喂給瘦弱的女孩吃,母親眼睛餓得發亮,嘴里卻依舊說著娘不餓的話,那時候我才知道,這世上最大的謊言,或許就是為人母的這句話。”
顧余生本來打算繼續出去練劍,忽然見莫晚云說到此處的時候,似乎有些更咽,卻轉過身,用手努力的薅他身上的冰棱,顧余生確定放下手上的木劍,他坐在火塘邊,用竹棍輕輕攪動鍋里的魚,明亮的火光映照在他逐漸長開的臉龐,一雙眸子中的火焰微微跳動著,他的手摁住竹棍,抬起頭,卻笑著說:“莫姑娘,我都不知道我母親是什么模樣,有時候我在想,我父親也算是半個讀書人,藏書千卷,偶爾也會吹笛彈琴畫桃花,唯獨,他未曾為我母親畫過任何一張畫,你說,我該不該怪我父親?”
莫晚云愣了愣,半響才道:“我太小,感情的事還不是很懂,但我爺爺說過,一個人深愛著另外一個人時,眼里的世界,都會失去所有的斑斕和色彩,只會被默默藏在心里,不是用筆墨能鐫刻鑿刻得出來的,我想,你父親或許就是那樣的人吧。”
顧余生聽后,臉上重新浮現出陽光般的笑容。
他摸了摸鼻子,鼻子上留下一簇灰,臉上掛著淡然的笑容:“莫姑娘,其實我也是這么想的,只是怕你笑。”
“我笑你做什么?”莫晚云拿起木制的勺子,給顧余生打了一碗鮮魚湯,眼睛落在顧余生那件天天穿著的青云服上,指著熊皮,說道:“從今天開始,我要學女紅,你覺得它做成幾件衣服怎么樣?”
“肯定暖和。”
顧余生不敢與莫晚云那一雙明眸的眼睛對視太久,看向洞外。
“莫姑娘,你這三天教我的符道,我好像領悟了一些,要不,你給我兩張紙,我畫出來試試?”
莫晚云斜瞪顧余生一眼,說道:“哪有那么容易,再多學幾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