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當顧余生一個人坐在武廟里面發呆之際,外面有窸窣的腳步聲走來,顧余生的心緊了一下,此時的他,如同內心的秘密被人窺探了一樣。
他努力的將心平復下來,手一抬,置放在門口的斬龍劍回到他的手上。
月光下。
手握著二胡的瞎子老人邁步走進武廟,他的一只腳踏在門檻內,便停了下來。
“原來廟已有主。”
老瞎子空洞的眼眶里沒有眼瞳,略微駐足后,就要轉身離開。
“前輩。”
“我非此間主人。”
顧余生起身,朝老瞎子拱了拱手。
“多謝前輩當日在蘆城出手之情。”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罷了。”老瞎子的腳要抽回時,鼻子動了動,“小友若是想要感謝,莫如贈我一壺酒。”
老瞎子把二胡順掛在腰上,一只手朝顧余生遞來一個用布袋裹著的酒葫蘆。
顧余生上前來,接過老人的酒葫蘆,又從腰間摘下自己的酒葫蘆,給老瞎子灌了滿滿一葫蘆酒。
老瞎子嗅了嗅,滿意道:“上好的桃花釀,只有青萍州的桃花,才能釀出這樣的酒來。”
顧余生并不刻意的去觀察和打量眼前的老人,更沒有用神識去探查關于他的氣息。
對于一個身有殘缺的人,顧余生保持著該有的尊重。
他抱拳問道:“未知前輩名諱。”
“江湖人一個,哪有什么名諱,如果說有的話,那就是老瞎子,世人都這么叫的。”
顧余生哂然,卻不敢真的就叫對方老瞎子。
而是將盤坐的蒲團挪了挪,讓老瞎子走進來坐在武廟里面,外面有寒月照霜,冷得沁骨。
老瞎子也沒客氣,大大咧咧的坐下來,先品了一口酒,然后手往袖子里掏了掏,又空手抽了回來。
顧余生見狀,取出一個食盒,把里面的幾道菜擺在老瞎子面前,說道:“前輩,這幾個菜,是忘仙居的廚子做的,我勻過兩次菜了,您若不嫌棄的話,嘗嘗味道。”
顧余生擺好菜,又取出一雙筷子遞過去。
“好,好。”
老瞎子伸出手,把筷子接在手上,雖然他看不見,卻能精準的夾每一道菜。
“小友,別愣著,一起喝酒吃菜,俗話說,廟內吃齋之人,需要三世造化才能同桌共飲,借你的酒,借你的一雙筷子,我這老瞎子也做一次活佛。”
顧余生把酒葫蘆放在嘴邊酌飲一口,心中猜測老瞎子的來歷和目的。
老瞎子吃了幾口酒,夾了幾筷菜,才舒緩一些,他空洞的眼眶對著廟外的冷月,沉默好一會,才開口道:“我與秦酒曾是同門,我們在一個很小很小的宗門修行,整個宗門,只有三個人,我是師兄,他是師弟。”
聽見老瞎子的話,顧余生忙不迭的站起來,走到老瞎子正面,再次作揖行禮。
“晚輩顧余生,拜見師伯。”
老瞎子仿佛能看見這個世界的一草一木,他空洞的眼瞳一點點看向顧余生。
“你困青萍州時,秦酒為你一夜奔襲三萬里,而我,為了來看看你的模樣,三萬里地,我流浪了一年,看見你這般,總算這一路沒有白走。”
“秦酒也的確有眼光。”
“當年他能成為背劍人,證明師尊的目光沒有錯。”
顧余生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只是默默的聽著。
“不過,身為背劍人,你的境界太低了,劍術也毫無體系可言,雖然尋著劍道之路往前走,卻全然沒有引路人,這樣吧,秦酒教你也不過才一年時間,你改拜我為先生,我授你背劍人該有的強大劍術。”
原本一直沉默傾聽的顧余生,聽見老瞎子的話,沒有絲毫猶豫,立即搖頭,開口打斷道:“師伯,晚輩只有一位劍道師尊,那就是秦先生。”
“呵呵,那你還是斬龍山的傳人呢,嚴格說來,圣院斬龍山這一脈,可不屬于咱們背劍門,你能入圣院,可見你非偏執之人,為何就不能改口?”
“不一樣的。”
“秦先生就是秦先生。”
“師伯就是師伯。”
顧余生將劍佩在腰,朝老瞎子拱手,朝廟外走去。
“師伯請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