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陌陌,夕陽的余暉灑照在荒蕪斷壁。
金色流光將光陰的印記反照得熠熠生輝。
如風霜老人攤開的掌心紋印,滄桑之感撲面而來。
少年踏步走向那一間古老的驛站,殘破的旌旗上,大大的酒字仿佛還散發出悠遠的酒香,旗碎抹布飄搖了大半生,也好似倦了,一動不動。
厚重的黃沙裹了一層又一層,靜謐的靠在淺灰色的籬笆墻上。
門外的桌椅擺著三五酒盞和粗碗,有倒扣在地面碎裂的,也有斜埋在黃沙里的。
這應是戈壁邊緣的酒家驛站。
厚重千年的沉木門依舊牢靠,兩座風吼石獅左右衛立,壓住門的同時,也好似如忠誠的門衛,守護著這一間荒間野店。
少年推門。
吱呀的門聲抖落一地的黃沙,最后的一縷光影透過細孔透氣的軒窗,斑駁流影的美景,映照在空曠的店內。
店內除了空氣有些躁之外,并沒有腐爛發霉的味道,幾張耐得住時間磨損的曲柳椅,梨花桌,還有那一梯一梯通往二樓的木梯,柜臺后還擺放著一壇又一壇的酒,泥封的壇口極為完整。
地面有黃沙,但異常的干凈。
“店家,在嗎?”
“有人嗎?”
顧余生站在店的中間火塘處,上掛的鐵繩上還掛著一個黑黢黢的鐵鍋。
顧余生的聲音沒有得到回應。
他向前走到通往后院的門前,掀開旱柳條枝做成的簾門,后院的景色一目了然,拴馬的樁子,遮風沙的棚子,十幾間可以住人的旅樓,單獨的柴房,院子一角有一口古井,井水滿溢,在后院形成一圈圈的曲水,曾經應是用來飲馬的。
顧余生手捧井水,輕輕嘗了一口,水喝下肚,有些冰涼回甘,異常解渴,讓他精神倍振。
點燃火塘。
生一縷煙火。
將食盒里的菜放進釣鍋里燴煮,把臺上沒有燃盡的蠟燭點燃。
天也適時的暗下去。
夜風吹拂黃沙,婆娑輕響。
靜謐而安靜。
倦了的顧余生心靈上得到極大的安撫,放松,他摘下腰間的酒葫蘆,想要品一口,往日的桃花釀,在這黃沙凌厲的世界,似乎顯得不夠豪放。
起身走到柜臺,顧余生用鼻子細嗅擺放在柜臺上的酒,一壇又一壇,最終,他挑選了一壇最烈的酒。
用掌心打開塵封的酒壇。
刺烈的酒香瞬間撲面而來。
“好酒!”
顧余生仰頭抱壇狂飲,酒入喉,燒刀子般刮過的感覺,讓顧余生忍不住嘶嘶咋舌。
少年知酒濃。
是一種幸運。
只可惜如今對飲無一人。
顧余生有些想莫姑娘了。
他取出六師姐贈送的古琴。
胡亂的撥動琴弦。
五音顫動,已算是聽過佳曲。
烈酒燒喉暖心。
顧余生一個人獨飲,不知不覺間困意襲來。
抱酒而合,枕琴而睡。
迷迷糊糊中,顧余生好似聽見劍聲錚鳴,心中那遠去的江湖,就在耳邊吵吵鬧鬧——
孤月高懸。
蘇守拙仿佛變成曾經的江湖游俠,行走在沙漠盡頭,他換了一身行頭,黑衣,箬帽,儒雅的扇子已經不見,雙手抱懷的掌心,緊握著一把入江湖的劍。
蓬萊的修行者棲息在一片千年枯林里,滿地的殘骸和銹劍讓他們瘋狂,從死人骨身上扒拉下的儲物袋,讓他們不顧同門之誼,開始互相爭吵。
沒了方啟程作為領頭人,方遠在這些人當中威望最高。
他一開始還會去拾掇一些死人財,可漸漸的,他發現這樣極為枯燥,于是,他以蓬萊修為最高為倚仗,每個拾取到財物的人,都必須分他一份。
一開始自然是有人反對。
可他用劍很快脅迫別人答應。
月光清幽。
方遠一個人有些寂寥的靠在一棵千年枯木上,驅使他人為自己尋寶這件事,讓他不由地想到曾經在汀州時的風光,所到之處,凡人敬仰,紛紛獻寶,尊稱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