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余生微微仰頭,辣烈的酒入喉。
顧余生嘗到酒中滋味,忽然哈哈哈笑起來,一把將莫晚云的香肩摟住。
“晚云,我們回去吧,回青萍山。”
“嗯。”
莫晚云羞怯點頭。
她用身體將顧余生攙扶起來,月夜之下,顧余生的身上,過去那種殺戮的氣息已然完全消失,她明白,顧余生修煉多年的殺戮劍意,徹底沒了,心中不禁為顧余生感到難過。
“我睡了多久?”
顧余生抬頭看天上月,神色豁達,他無意中失去了殺戮劍意,卻看見了劍的盡頭,這對他而言反而是一件好事,所謂不破不立,只要找到新的劍道之路,必然會一日千里。
“七天。”
莫晚云見顧余生的臉上沒有頹然之色,才稍感心安。
顧余生在原地調息片刻,壓下心中紛亂的思緒,回頭看向某個方向,一時怔然。
莫晚云解釋道:“余生,這一方秘境正在崩離,化作不同的板塊遁入虛空,這個世界的靈力也枯竭了,我這幾天嘗試著布回去的陣法,但傳送的風險很大。”
“辛苦你了。”
顧余生收回心思。
“去找眠月之井吧。”
“嗯。”
莫晚云點頭,取出一張符紙,以一道靈力注入其中,化作靈舟展開。
顧余生和莫晚云兩人坐上去,趁著月色,向西邊遁去。
一路上,顧余生看著那些即將與世界一起崩壞的雕像,顧余生心中亦有些戚戚然,那一夜白馬隨風去,如今尚未歸來。
無數英靈征戰沙場,他們回來時,恐怕連家都沒了。
莫晚云好似看透顧余生的心思,她追隨著顧余生的目光,說道:“當年夫子在敬亭山建了一座忘川閣,就是為了祭祀追憶天下先賢,這些人已逝千年,亦與菩提樹共存千年,等我們回去,在忘川閣上刻下一塊碑,以用來緬懷他們。”
“好。”
顧余生點頭答應,心中卻在暗有期待。
倘若能有機會再見那些先賢一面,或許此行秘境,也就圓滿了吧。
月下兩人向西而行。
一路緊趕慢趕,矗立天地間的雕像,變少了許多,但他們存在過的氣息,依舊未被歲月消磨。
一路上,顧余生和莫晚云也多有祭拜。
三天后。
在綿綿的雪域之地,顧余生和莫晚云在高山天池之畔,一處廢棄無數歲月的道觀后院,找到了眠月之井。
“晚云,有人先一步來過這里了。”
顧余生警惕地打量四周,目光微瞇。
莫晚云走到井邊,細細的用手觸摸片刻,皺眉道:“會是誰呢?”
“應該是方天正。”
顧余生走到一面墻上,用手指輕輕觸摸墻上的劍痕。
墻壁無聲無息間轟然坍塌。
一處封藏了不知道多少年歲月的道觀秘藏之地,早被人捷足先登了。
道觀樓閣,古檀古香的架子排排陳列,上面有無數裝書的匣子,匣子早已空空如也,更有一些用來保存典籍的秘符禁制,被強大的劍氣貫穿,秘籍已經取走。
“可惜。”
莫晚云低嘆一聲。
她雖然不是道宗之人,可也在圣院的學海無涯之畔見到無數藏書,那是夫子為天下人族收集的瑰寶,當年放牧童子,醉心在書樓,從某種意義上說,也在守護著人間,道宗雖然在小玄界已斷了傳承,天下鮮有道士,可天下各州的碑志中,都曾記載著道宗弟子出山救蒼生的美談。
顧余生站在空空的木架子前,也是有些怔然。
他倒并非貪圖道宗傳承,只是腦海中不由地想起青云鎮破觀之中的方秋涼來,這么多年,他困于一隅之地,何嘗不是因為沒有將道宗傳承下去而自我畫地為牢呢。
眼前這些架子印痕,無不顯示著被竊走之書,少說也有上萬之冊。
顧余生的目光漸漸從架子上挪開,看向那入口正對的香案。
想著他也算是半個道宗的傳承之人,取出三炷香點燃,插在香案之中拜了又拜。
轉身之時,月光透照舊墻,焚香彌漫之中,顧余生的眼皮微微跳動,他看見莫晚云的眼睛之中,亦帶著驚訝,猛然回頭看向墻壁,只見香案后方的墻上,赫然映照出一幅背劍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