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前方的馱碑如一把利劍插在黃沙世界里。
原本橫行無忌的魂蝶,也沒了之前橫沖直撞的勇氣,它亦棲息在顧余生的劍匣上,輕輕扇動翅膀。
嗤!
某個瞬間,當顧余生邁動的步子向前的剎那,天地間無形的劍意如同實質般向他刺來,這一道劍意,來自于那一塊天地馱碑,那碑上明明什么字都沒有,但是可怕的劍壓已然逼退周圍的黃沙世界,形成一個奇異的帷幕。
而顧余生站的地方,實際上是不知道被掩埋了多少階的向上梯子。
筆直的馳道寬闊神圣,黃沙無法侵落在地上,它保留著最初的樣子,青磚鋪地,玉石為階!
顧余生的衣服被無形劍氣斬出一條口子。
亙古永恒的劍意,在守護著身后的一切,仿佛在告訴所有人,禁止前行。
“守護劍意……嗎?”
顧余生的小腿被斬出一條血痕,但他沒有抽回腳,而是堅定地邁出那一步,同時,他已明白天地馱碑傳來的劍意究竟是什么——當他還在青萍山低谷之時,就發誓要守護生命中最為珍貴的東西,雖然這么多年過去了,當年的守護劍意看起來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可顧余生從未舍棄過。
因為他的心中,一直有要守護的人,要堅持的信念。
沙!
顧余生的腳尖落地,未知年月的青磚上烙上了他的腳印。
忽然間。
馱碑上的劍意消失了,它變得祥和而平靜,似是認可了顧余生的到來。
顧余生一步步靠近矗立云霄的劍碑前,他并未抬頭仰望,而是伸出手,去撫摸馱伏劍碑的那一只巨大石龜,以他的身影,尚未有石龜的一足一趾之高,但顧余生伸手去撫摸石龜時,他的身影又是如此的高大。
那一年,他入青云門時,鎮妖碑前的石龜,遠不如眼前的雄偉巨大,更不如眼前的石龜透露出的蒼涼荒古,可顧余生永遠都記得,那年鎮妖碑前的石龜,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很多年過去了。
當年的心結已解,往事如煙,似乎所有的事都成為了過去。
可烙印在心底的印記,永遠揮之不去。
顧余生緩緩抬起頭,以他的視角看去,馱碑的石龜,遮住了大半天空,他只能看見石龜頜下的青苔塵埃,圓石雕砌的眼睛直視著遙遠的天際地平線,風沙,黃云,落日,這蒼涼悠遠的世界,或許與它沒有任何關系。
它唯一能夠做的事,就是守護著身后的一切,飽受歲月的侵蝕,黃沙洗面。
恍惚中,顧余生好像看見一位駝背的老人,他用充滿滄桑的眼睛俯瞰著大地,俯瞰著眾生,歲月悠悠,年輪如黃沙之埂,被風一點點挪移。
這一刻。
顧余生忽然明白了守護的意義,他從狹隘的自我中走了出來,不再局限于劍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