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宮。
陸家禁地,長廊連高樓,兩道身影正緩緩前行,走在前方的正是天劍官陸元貞,跟隨在后的是大劍官陸林。
至花園流觴的院角,陸元貞停下腳步,也不回頭,“這里是陸家的禁地,你一路上沉默不語,似乎有很多話要說?”
陸林目光左右不定,臉上漸漸露出一抹常人無法察覺的狡詐,低聲道:“家主,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太史家的血裔,神棄之地的背劍人,可都在我們陸家了,天道盟的懸賞已經足夠讓我們陸家培養出三代修行者,興盛千年,更遑論那異鄉人還是長生界也通緝的人物,若是交出去……憑長生使者的賞賜,您可能突破至十三境,甚至連閉關的老祖宗也有可能突破至十四境……”
“連我們陸家也會雞犬升天,對嗎?”
陸元貞回頭,一雙眸子平靜地看著陸林,身有威嚴的陸林噗通一聲叩跪下去,額頭沁出汗水,但他雙眸中的熾熱,卻始終無法熄滅。
“你說得對。”
陸元貞開口,陸林抬起頭,難掩狂喜,準備將謀劃的計劃和盤托出。
“但這樣做不對。”
陸元貞靜步走到花園墻邊,摘下一株野草捻在手指上,而陸林狂喜的表情,僵愣石化,一動不動。
“他不是……我們陸家的仇人嗎?”
“是,但一碼歸一碼,在前庭的時候我已說過,恩怨兩清。”雜草從陸元貞指尖輕輕滑落,他一步步走到跪著的陸林身前,居高臨下地看著,眼皮一眨也不眨,空氣仿佛凝滯,時間好似靜止,“你的心里一定在想,陸家以舉族之力供養我至今,如今成了一家之主,反倒不站在族人一邊,對嗎?”
“不敢……”
“那就是有這樣的想法,只是你實力不如我,又是我的晚輩罷了。”
陸元貞蹲下來,以一種奇怪的表情看著陸林,把陸林看得心里發毛,他才伸出手把陸林扶起來,轉身背過去,讓人無法看清他的面龐。
“四十多年前,我曾見過一個和他長得很像的儒雅劍修,我們拋棄彼此的身份談論劍道,我們聊了很久,也是那一次談話,我才將十二境修煉到大圓滿,憑借旁人不知道的實力提升戰勝了當時的韋家之主,成為劍宮的天劍官。”
“如今想來,顧余生就是他的兒子了,這件事,我沒有對任何人提起,所以我今日相信年輕的背劍人,又何嘗不是償還過去的恩情,若沒有四十多年前的坐而論劍,我無法擊敗韋家之主,陸家的人也不會在劍宮的庇護下過了數十年平靜的日子,以你的實力,你也不會成為大劍官。”
陸林立在長廊下,一臉震驚,顧余生的父親?那不也是異鄉人嗎,他怎么可以來到鏡域之地?
陸元貞抬起頭,看向天空,幽幽嘆息道:“你是不是以為,有劍宮數十萬修士存在,鏡域即便發生任何驚變都會沒事?錯了,大錯特錯,陸林,太乙世界正經歷一場前所未有的災難,只是這一場災難還沒有波及到鏡域,但這一天也不會太久了,在真正的劫數面前,還抓住舊時的恩怨不放,那我何德何能當陸家的家主?”
“我……我錯了。”
“你何錯之有?說到底,也不過是一種利弊的權衡罷了,緝拿顧余生將其交給長生界的使者固然收獲頗豐,但風險也極大。”陸元貞回頭,神色凝重,“雖然我在修為上勝過他許多,可我知道,若真以劍道而論,我恐怕不是他的對手……若是生死之斗,我甚至有可能被他抹殺。”
“什么!這不可能的,家主……”
陸林搖頭,難以接受,拋開家族血脈,陸元貞在他心里,也是鏡域劍道上真正遙不可及的存在。
“我不是謙虛。”陸元貞目光深邃,“等你修為到了一定境界就會明白,有的人只需交手一次,就知道孰高孰低,我今日結交背劍人固然是因為舊日與他父親有些交情,可更重要的是,我看重他的潛力,結交一份善緣,萬一有朝一日劫難真降臨到我們陸家,說不定還能保存一線血脈……好了,你將陸家的后輩召集,將族內資源一一分發給他們,必要的時候,遣散他們,舉族皆在劍宮,未必是福。”
陸林想要反對,可被陸元貞用眼神一盯,只得照做。
數日之后。
顧余生從酣睡中醒來,雖未刻意修煉,但他丹田之中干涸已久的真元靈力竟已溢滿,被乾元金雷灼傷的經脈也完全修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