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的余暉灑在僻靜的小院,少年著一身白色青衫坐于窗前觀池蓮,一雙眸子如池水清澈,幾縷青絲在鬢邊輕垂,透過小院古樹的斑駁映襯出五官分明的棱角,常年在背的劍匣掛在墻壁上,湖面的光在墻壁上俏皮靈動,像極了那年云煙桃霞中揮動衣袖的少女。
少年走過了很長的路,常年以青衫為衣,今日沐浴著華服,猶是見故起相思,這一件當年在青萍山離別時由莫姑娘親手縫制的衣裳,早年隨劍染血漬,白里紅是洗不盡的過往,湖水斑駁的影子晃動匆匆時光。
少年無言訴衷腸,面前的茶盞已涼,他在心里默默地和她訴說著今天的事:
【晚云,我今天開始教孩童識字了,他們都很聰明好學】
【晚云,我在路過村里田地的時候,發現代代留下的稻種,還是和當年的一樣茂盛】
【晚云,我有些想寶瓶那丫頭了,不知道她現在去了何方,她那么小,不知道會不會照顧自己】
殘陽的余暉在西邊落盡,臨窗以指高燭芯,光照亮了屋內,也照亮了小院。
顧余生起身推開門,站在略矮的屋檐下,他下意識的回望,那靠墻的地方,并沒有童年的小木虎,莫名的孤寂涌上心頭,他哂然一笑,隨后又灑脫般坐在屋檐檻上,他抬頭仰望星空,洞天世界里的星辰亦如外面的世界瀉下星河光幕。
但顧余生明白,這不是他要的世界,他抬起手,輕輕指向天空,像是對身邊的人訴說著什么,片刻后,他身影一閃,已出現在后山的泉池畔。
唯有變強。
才能閑觀滄海桑田。
顧余生的意志,并不會因為劍匣在墻上掛著就減弱。
面對靜深的泉池,他毫不猶豫地縱身躍入,咕咕咕的水壓侵襲而來,一泉之水,竟如滄海之浩瀚,顧余生不斷下潛,直至出現一道無形的屏障,任他以靈力催動,依舊無法下潛分毫,對此他并不覺得意外,左手掌心一抬,一道時間的紋印浮現,無形的屏障被金色的流光浸染。
下一瞬,顧余生成功穿過結界,結界之內,是一處被滄海蒙透的世界,看世界皆為虛,看虛無皆為實,時間的流紋變得具象化,它如一根紋滿時間符文的蠟燭高懸在頭頂,四方的無形壁壘上,五行之光不斷變幻,再仔細凝觀時,宛若一片片古老的龜甲框束而成。
奇幻龜紋凝出神龜老人的幻影,他浮空凝站,對顧余生說道:“老主子,這是我追隨少主人在太乙世界闖蕩時無意中截取到的一寸光陰之地,因而驚動了叱咤萬界的神帝,我在這里等待了無數歲月,只為在這寸許光陰之地與你謀面,這一盞蠟燭燃盡代表一紀十二年,現實的時間不過一夜而已,在蠟燭燃盡前,你可盡心修煉,蠟燭熄滅時,我會將你送回現實……雖然老主子你可以盡情在時間的輪轉里修煉,但萬萬不可沉淪其中,否則一旦光陰之河穿透我布下的結界,你有可能迷失在時間的亂流里。”
“我明白了。”
顧余生朝神龜老人拱了拱手,神龜老人的虛影化作一道流光,傾注到蠟燭里。
顧余生并未立即修煉,而是就地盤坐,凝觀那一根充滿時間之紋的蠟燭,蠟燭的每一次燃燒,雖然代表著時間的流逝,但它火焰的形式,讓顧余生不由地想到至尊法則組成的基礎,一些懵懵懂懂的念頭和猜想在心間發芽,又被他壓了下去。
因為顧余生比誰都明白,現在的他最需要的就是時間去修煉,以時間的跨度去彌補修煉的不足,而這也是唯一和強者縮短差距的捷徑。
諸多念頭在顧余生腦海一閃而過,他雖懷諸多功法,卻早已做好規劃,一心走劍道之路,以萬典而歸劍流,再以劍流而化劍道,他第一時間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感悟懸山之上那一只蒼猿留在他心間的那一道劍意。
蒼猿說過,那一道劍意包羅萬象,足夠誅殺一切邪惡。
顧余生怕時日長久,那一道臨時封印在神海的劍意衰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