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余生只能憑本能握劍,但那一只抬起的手,并不是奪他的劍,也不是針對他,蚩炎空空的手,就這么突兀地多了一團肉。
咕咚。
咕咚。
那一團肉內,赫然有一顆心在劇烈跳動!!!
顧余生不敢回頭,他雖然以神樹張開結界,卻無法做到神識外放感知,只能以余光看向側身后——匍匐在地上的金廣身體跪直,身體微微向后仰靠在腳背上,他的臉上同時浮現出不同的表情,敬畏和驚恐!
金廣的心口,出現一個漆黑的圓洞,他的心臟已不見,黑糊糊的血洞如同驟然打開的虛空之洞,猙獰而恐怖。
可偏偏,金廣并沒有死,一身的能量藏于失去心臟的體內,宛若變成了傀儡。
簌簌簌。
血液在心臟血肉跳動的聲音驟然響起,蚩炎的殘魂軀體開始消化吞噬那一團血肉,詭異的蠕動聲令人頭皮發麻。
顧余生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他不是不想動,而是動不了,他的身體和靈魂,被未知而神秘的力量禁錮住,那是一種極致的恐懼,如生而見死,怒而見驚,惶惶不安的根源,是靈魂的抵觸。
此時此刻,他神海世界的本命瓶隱匿無蹤,鎮魂碑完全消失,九層道塔,文宮,二十二層諸天浮屠,人皇璽,都被天機遮掩,就連他平時佩戴在腰間的靈葫蘆,都好似完全失去了自己的聯系。
甚至他費盡周折從神龜心臟內獲取到的劍符,也完全失去了感應。
也就是說,顧余生現在唯一能夠倚仗的,就是手上的劍。
一把尚未來得及蘊養的劍,一把在他心中無法替代青萍的劍。
顧余生緊握著劍柄,手上的劍越來越沉重,他的身體,也好像被無盡的恐懼拉向深淵,在迅速地沉淪,他的敵人,實在太強太強。
強到超出了他的感知,超出了他的認知。
就算是當初逆流時間時,在洗心村山外看見的那一只從天空降落的神明之手,都不如眼前的殘魂這般恐怖。
“想不到,我有一天會連握自己的劍都覺得沉重!”一股悲涼之感涌上心頭,他在神龜洞天的一寸光陰里修煉兩百載,便覺那是一段枯燥漫長的時間,可這短短的一息,他像是過了一千年,一萬年。
【原來時間,也會欺騙世人。】
顧余生明白了以往從未明白的道理,他終于明白,現實與虛無終究不同,光陰里流逝的時間,無法讓自己變得真正強大。
真正的強大,是戰勝自己。
畏懼的根源來自于恐懼!
而非敵人。
顧余生橫在身前的劍迸發出一道劍芒,噗的一下斬破迷霧,將那一顆心臟斬成半截,連同蚩炎神帝的殘魂也被斬成兩半。
呼!呼!呼!
尋尋常常的一劍,仿佛耗盡了顧余生所有的力氣,他亦像是溺在水里,憋了太久太久,每一次呼吸,都是如此的珍貴。
當顧余生對上神帝那一雙深邃似淵的眼睛,亦從對方的目光里捕捉到驚訝。
原來敵人。
也不是那么強大!
所謂神明。
也是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