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駕!駕!”
寬闊的馳道四馬并駕,簪纓高馬的甲士策馬在前,無情地驅趕著馳道上的人,整支軍隊沒有任何減速,護衛之后,煌煌威蓋如傘,冷峻的男子直視著前方,凡人只能仰望其側面,百姓皆驚,風馳電掣御道過,后方猶有甲士邁步疾馳,護送一車車美酒入城。
顧余生猶自沉浸在歲月的空寂里,疾馳的馬好似撞過了他的軀體,也穿過了白馬,又好像如一縷空氣。
“不長眼的東西!”
戍衛長無情地揮動手上的鞭子,回頭想要看清那擋路的少年,這時,衛隊百馬嘶鳴,揚蹄翹尾,一壇壇美酒傾覆,哐哐哐碎在馳道,嘩啦啦流淌的佳釀逸散在空氣,凡人們驚恐逃竄,完全嗅不到濃郁的酒香。
護酒的甲士見美酒傾覆,嚇得面如土色,紛紛叩跪在地,幾乎將頭埋在地板上。
“哼!”
華蓋之下的男子鼻子出氣,馬車繼續前行,肅殺之隊引得無數人避退,遲遲不敢靠近,就連那些酒水傾覆之地,也無人敢踐踏,仿佛這一段馳道,也變成了禁地。
帶威隊入城,久久凝滯的人群才重新匯聚,戰戰兢兢排隊入城。
方才叩跪行禮的士卒,恢復了平時的張狂,大聲呵斥道:“流民不可入內,販夫排隊繳納稅銀,修行者不得御空,入城繳納靈石供奉,凡有不從者,嚴懲不貸!”
凡人和修行者被分列行走不同的拱門,戍守的甲士后方,亦有真正的修行者甘愿為士卒勤檢,再往高處,百丈高的城墻上方有古老的靈鏡高懸,可以探查一切真實,即便是金丹修士,入城時也得老老實實繳納十塊靈石。
顧余生以心眼觀世界,將這方城門眾生相看得明明白白,喟然一嘆,從記憶緬懷中醒來。
先輩確曾篳路藍縷,為生民而生,為大義而死,然歲月流轉,許多東西終究被風吹散,最初的信仰已不見,那些曾經想要高筑城墻的先輩們恐怕怎么也想不到,這巍峨的城墻,擋住的是蕓蕓眾生,城外的世界,一如既往的破破爛爛。
“嘿,小子,愣著做什么,交錢,人十兩,馬二十兩!”
高傲的士卒見顧余生牽馬負匣,雖不似剛才那樣蠻橫無禮,卻依舊將他歸于塵世武夫,入城之銀,是凡塵多少人家數年之祿。
顧余生被視作凡人,內心平靜,他隨手取出幾錠銀子遞了過去,心中斬斷了對過往記憶的羈絆,先輩之血,已涼在這冰冷的城墻上,他遞過去的銀錠之數,不止三十。
士卒見顧余生多給了銀錠,態度也變得諂媚。
顧余生頓足,又從兜里取出一大袋銀子丟過去:“這袋銀子你收著,我在外有幾個朋友,他朝入城,不要為難,買路錢,我替他們付了,多余的你拿著,但要記得辦事,不然……”
顧余生看一眼士卒,目光相對的剎那,士卒只覺腦海中烙印了什么面孔,只是仔細一想又無法看清,更好似有一把劍懸在心間,待他轉身時,發現剛才的少年已入城沒了蹤影,士卒掂了掂手上的銀袋,心情奇佳無比。
該鋪的路,已經鋪好。
江湖總會下雨,他們能不能從雨里走出來,那得看他們的本事。
顧余生身邊的白馬隨念而消失,他行走熙熙攘攘的鬧市,感受這遠比小玄界中州城繁華百倍千倍的熱鬧,他行在人群里,心涼如水,來來往往的面孔,眾生相很難融進記憶。
尋一處高樓,隨手一擺,錢袋:“小二,上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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