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梁聿似乎并不算高興,甚至眉毛還壓低了一些,笑意雖然還掛在臉上,但眼睛像將熄的煙頭摁在報紙上以后兩個燒得焦黑的洞。
他的聲調拉成一條平線:“第一次聽你這么喊,不過以后還是別喊這個稱呼了。”
梁初楹看他,梁聿說:“有點不太適應。”
他強調:“所以別叫了。”
把提手塞進她手里,梁聿的手指多停留了一會兒,似乎確認她能拿穩,才松掉。
“對了。”他像是才想起來,“我跟爸說過了,家里的事情我能處理好,不用請家政,所以以后的午飯還是我來準備吧,姐姐的喜惡我最清楚,這方面沒人比我做得更好吧?”
雖然他這么善解人意地說了,梁初楹卻一點兒都不高興,她又想到梁慶說的那句“梁聿比你穩重”,心里就總是很別扭,不太想承認自己離開了梁聿就什么都干不好。
“不用了。”梁初楹堅持,“不要再給我送飯了,我想和朋友一起去食堂吃。”
“是么?”梁聿眼里的溫度緩慢降下來,他偏頭往教室里看了一圈,眼底明明滅滅的,語速極慢地呢喃著:“離開我也能過得好嗎。”
這句話說得太過于輕,風一吹就散掉了。
梁初楹拎著飯桶要進教室:“這次我會吃掉,以后不用你再做了,我自己能照顧好自己。”
關門的瞬間,她似乎聽見門外的人笑了一聲。只是那笑聲跟林子里的鳥鳴雜糅得難分彼此,叫梁初楹疑心自己聽錯。
周五早放學,不上晚自習,祖佳琪喊上梁初楹一起去買東西,祖佳琪爺爺要過八十大壽,她想給老頭買頂厚實的棉絨帽子。
沒幾個月就要過年,祖佳琪說:“我爺爺是從老家被接過來的,過來了才知道南方冬天沒有暖氣管,他怕冷不怕熱,買頂帽子叫他出門晨練的時候免得凍腦袋。”
她挑得起勁兒,梁初楹在一旁陪著,隨手翻幾件衣服,祖佳琪看她挺無聊,提議著:“你也可以給你家里人挑一件啊,你爸過生日的時候送。”
梁初楹搖頭:“我爸生日在六月份,已經過了,我買個禮物放一年?到時候我估計早忘記了。”
“那你弟弟呢?你弟弟總給你買,你不回一件?他過生日的時候你不送他禮物嗎?”
她愣神很久,發覺自己根本不知道梁聿的生日。
他是被梁慶突然帶回家的,梁初楹對他的一切一無所知,梁慶從來沒提過他的生日,梁聿自己也不說,一年一年的,就這么過著,誰也沒想起來提。
聽到祖佳琪這么問了以后她才意識到:梁聿在他們家從沒過過一次生日。
“我不知道。”梁初楹泄氣地回答。
這差別比素描上黑白灰的關系還鮮明,梁聿全然知曉她的喜惡,梁初楹卻總是隔霧觀花,對他的事情一概不知。
店里的銷售員滿面笑容地迎上來:“要給家里男性送禮物嗎?看看這件呢,店里的最新款,線上都還沒有貨呢,好幾家門店賣得最火的一件,我們店里也斷碼了,就剩這么兩件。”
梁初楹稍微看了一眼,鵝絨,更松軟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