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熱出來的骨湯變得有些渾濁,梁初楹撐著肚子吃完,上樓時都得扶著把手,進門的時候懊悔自己把那點微弱的同情心發揮在了梁聿的身上,現在撐得路都走不動了。
因為吃得太飽,晚上很容易睡不著,梁初楹舉著手機扒拉幾下,在通訊錄里又把王依曼的電話翻找出來,她出神地盯著上面備注的“媽媽”的名字,手指輕微碰了一下,電話撥了出去。
梁初楹耐心地等著,一如往常得到空號的提示,然后她安靜地掛掉,腦袋也變空了,閉上眼睛用被子把自己裹住,呼吸變得越來越均勻。
集訓的錢只剩祖佳琪還沒交,她前段時間請了病假,上學沒有兩天,就又不來了,梁初楹時常看著她空掉的凳子走神,皺一下眉,覺得一定出了什么事。
但是她給祖佳琪發的微信經常得不到回復,梁初楹低頭看了眼手機,敲敲打打,在要發送的時候猶豫了,咬住下唇,最后還是把手機揣進了兜里。
晚上放學,梁聿因為已經保送,去不去學校影響都不大,他不在學校,也不在家里,梁初楹也不知道他天天待在哪里,放學的時候也就剩自己一個人騎車回去。
她剛把自行車的鎖擰開掛在把手上,坐上去想了幾秒,扭頭朝街的另一頭騎過去,去了祖佳琪家樓下。
祖佳琪家住老筒子樓,白天行道兩邊都是擺攤賣菜的,沒人收拾,到了晚上還能看見一地爛葉子,這片兒的環衛工人只在每天早上五點的時候過來掃掉。
到了地方,梁初楹跨下車,抬手敲了祖佳琪家的門,門里女人應了一聲,小聲猜測著:“今天怎么回來這么晚……”
門一打開,她瞧見一張面容姣好的溫柔的臉,祖佳琪媽媽往她身后看了看:“欸,我還以為是佳琪。”
梁初楹一愣:“她不在家嗎?”
“不在啊,你們不是剛放學嗎?”
“她這幾天一直在請假,根本沒有去學校。”梁初楹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她媽媽,女人的臉一下子白了,嘴唇也哆嗦起來,慌里慌張進屋里去摸電話,嘴里嘀嘀咕咕:“怎么可能……不是每天一早就背著書包去學校了嗎……”
梁初楹聯系不上祖佳琪,她媽媽給她打電話倒是立刻通了,祖佳琪媽媽聲色嚴厲道:“你跑哪兒去了?”
祖佳琪:“剛放學,我正騎車往回趕呢,路邊有賣串兒的,要捎一點兒回去嗎?”
“你還撒謊!你那朋友梁初楹都找家里來了,她說你這幾天根本沒去學校,你到底竄哪兒去了!”
對面靜了。
祖佳琪媽媽又急又氣:“你先給我回來,回家了我再算你的賬!”
梁初楹沒想到情況變成這樣,屋里的紅木桌子上還擺了兩盤菜,高中生回家一般還得吃上一口,估計是剛熱出來的,在白熾燈下被照出騰騰的熱氣兒。
她媽媽掛斷電話轉過身來,歉艾著道:“不好意思啊,等她回來了我跟她說說,你先回家吧,別叫你爸媽著急。”
都這么說了,梁初楹也不好再留下來,她點點頭,離開了筒子樓。
第二天祖佳琪去了學校,臉上帶了半邊巴掌印,眼睛是腫的,應該是哭過,別的同學問她怎么了,祖佳琪簡單概括為惹媽媽生氣被揍了。
梁初楹聽著她說話,盯著桌子上的卷子,筆尖在紙上點了一點,等她周圍沒人了才過去,看著她紅紅的臉,頗感歉疚,但是有的話一直憋著不說就如同冒出來的火癤子一般,再久而久之變成發炎的膿包。
她不喜歡誤會,像她誤會梁聿扔了她送的衣服一樣,誤會很傷感情,梁初楹不想把事情再搞得不清不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