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人,說什么天子孤臣,不過是玩笑。
孤臣是除了天子,毫無依仗。
但魏昶君悄無聲息積蓄數千火繩槍,數百門火炮,囤兵近萬,私開工坊,自行采礦。
只怕他從來都沒想過依仗天子。
魏昶君聞言轉頭,腳步卻并不停下。
“袁公公,可曾設想有朝一日,成千上萬人不依靠車馬,一日間從南直隸至京師?”
袁德潛聞言臉色冷卻。
“斷無可能。”
“魏大人何必消遣咱家。”
“南直隸至京師千里迢迢,不要靠車馬,莫說一日,一月也難。”
彼時魏昶君伸手指著身后工坊。
“那些車間鐵軌,便足以做到。”
“日后時代發展,莫說一日從南直隸至京師,便是自大明橫跨汪洋,亦不過數個時辰。”
寒風拂動,魏昶君身形消瘦,但這一刻眼眸中光彩奪目,璀璨至極,竟讓袁德潛有些不敢直視。
他沉默不語,只覺以這位三府總督京師狂態,只怕沒必要拿自己這般人調侃。
只是越是如此,他心底愈掀起驚濤駭浪。
難道魏昶君所言非虛?
可若是真的......那此人手握青州三府,日后又該何等強盛?
“工業?”
“這便是工匠的力量嗎?”
袁德潛喃喃開口,忽覺毛骨悚然。
大明自太祖開國定下國策,士農工商。
讀書人高高在上,便是農戶也要高人一等。
可如今他才知道,工匠之力何等恢弘。
而彼時魏昶君依舊還在帶著袁德潛繼續前行,前方房屋要小了許多。
其中傳來不少算籌算盤聲響,夾雜著紙張翻動聲音。
“此處為算籌部。”
“如今正在演算開山,氣候,水文,土質。”
袁德潛瞠目結舌,伸手指著前方。
“天時地利,皆由天定,豈能人算?”
“若能算出,如今大明天災遍地,又哪有這般光景。”
“莫非其中這些人都是欽天監?”
他如何能相信這些人個個都有諸葛孔明之能。
算籌算盤聲音響徹,魏昶君淡淡開口。
“所謂格物致知,如今這些人演算的便是格物學。”
“袁公公可知,為何即將下雨,便有燕子低飛?”
“江河潮汛將至,又有何等表現?”
“土壤質地幾何,方能承受鋼鐵重壓?”
“山川如何開鑿,才能不至坍塌?”
一連數問,讓袁德潛怔然,嘴唇囁嚅半晌,方才皺眉。
“這......”
“此則窮盡天地萬物之理也。”
“若鐵軌橫放,則該鐵軌下方土質整面承受其壓,平均每寸承受幾何,便可計算。”
魏昶君看著眼前場景,同樣神色振奮,握拳。
后世大國直到那場攪動整個世界,東西合流之戰結束,依舊在用算盤計算,竭力發展科技。
如今橫跨四百年,大明開始前進,腐朽停滯的車輪湮滅在歷史中。
他將帶著這輛嶄新的時代馬車,撞入世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