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奉命駐軍東昌府。
那一日,東昌府上下官吏無不哀嘆,地主縉紳凡有劣跡者,血流成河。
自己從不避諱,留下考成法,一條鞭法,掌控商業,各類手段下,孤身入了京師。
指著朝堂袞袞諸公鼻子怒斥,皇室宗親,大明世家,武將勛貴。
他們恨自己入骨,無人不想殺之而后快。
那是自己首次見到崇禎。
那個和自己一般年紀的皇帝,在被強行推上位后,被迫學習帝王心術,權衡之道的小皇帝衣衫破爛,滿眼蒼老,對任何人都抱著懷疑。
他想把自己當作孤臣,當作對付朝中鄉黨的棋子。
為此他甚至不惜派遣了監軍太監。
一如昔日邊軍一般。
很可笑。
他終究扶不起這傾頹江山。
大明爛到根子里,更像是被蛛網層層包裹的蛾子,散發沉重腐朽氣息。
必須徹底掃除,掃除縉紳,掃除地主,掃除韃子,掃除流寇,掃除近三百年江山的大明。
所以他來了。
他開始建設紅袍銀號,掌控經濟,控制天南海北商人,也借此支撐一條鞭法。
他開始建設工業區,天宮院做為科技研發之地,發展火器和火車,蒸汽機,工業區則以此為標準,生產零件。
他開始籌謀造船之地,水淹登州府,斬殺周邊縉紳地主。
他開始在南直隸,合肥,登萊二府,河北,山西各地安插兵馬,以流寇反賊之名義。
于是在天災人禍的小冰河時期,大明山東,青州三府似乎和京師,陜西等腐朽各地截然不同,煥發出勃勃生機。
于是火車從蒙陰縣通到莒州城。
工業區在青州府,東昌府兩地落下,吸納了近二十萬周邊流民,登州府被水淹田地的百姓,農戶轉化的工匠。
他親眼看到那個屬于科技的時代在大明末年到來。
歷史上數百年屈辱,皆因科技與制度腐朽。
但當他站在山東三府,這一刻,一切已經成熟。
大明事感錄上,魏昶君低頭寫下一段話。
「崇禎七年末,青州三府經濟,軍事,政務均已成熟,各類勢力輻射周邊六省」
「韃子流寇已將大明拖入泥潭,日落西山」
「吾欲率軍,揭竿而起,奮力掃民族三百年之屈辱,而率軍反殖西方,以揚天威」
停筆,風雪愈大,從窗欞傳來,刺耳尖銳。
像是匆匆催促魏昶君動手的號角。
魏昶君等這一日等了許久。
他猛地推開窗,任由寒風裹挾著大雪沖入室內,像是重新回到七年前那個一無所有的落石村破敗房屋中。
他仍是昔日少年,心氣昂讓,目光赤誠滾燙。
他知曉,不僅僅是自己在等這一日。
王旗,洛水,青石子,陳鐵唳,保庵錄,南道贏,黃公輔,閻應元,夏允彝......他們夙興夜寐,肉眼可見的蒼老。
誰不是等著這一日。
魏昶君轉身,老舊棉袍披在身上,猛然推門,聲音恢弘浩蕩。
“傳令,紅袍軍,民部,啟蒙部,監察部。”
“齊聚青州府!”
“今日議事,造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