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張獻忠調兵遣將,另一邊,李自成部相比之下,略顯慘淡。
多次被青石子逼迫進犯濟南府,雖然有提供糧草,不虞饑餓。
但也在高墻深城之間損失慘重,疲憊不堪。
如今李自成面色有些蠟黃,前些時日受的箭傷尚未痊愈。
“真龍軍又來人了?”
“不錯,此次真龍軍傳訊,濟南府城墻過高,守城器械精良,堅壁清野,長久僵持占不到便宜。”
“因此,對方愿意提供糧草,以供吾等前往南直隸劫掠。”
“昔日大明定都于此,此地多王孫貴族,官宦世家,富庶天下少有。”
“若能劫掠一兩座城池,所得糧草器械兵刃甲胄,均歸吾等所有。”
李自成聞言,初時暴怒。
畢竟那賊道士如今幾乎將他們當作棋子一般,左右指使。
然而他畢竟是個梟雄,沉住氣后反而徹底冷靜下來,默默思索。
南直隸城墻自然比之濟南府更高,各類器械更充足。
但若只是攻伐周邊小城,卻也未必會折損太多。
以戰養戰,因糧于敵,反而比僵持在濟南府城外好過得多。
何況之前江南奴變他也有所聽聞。
若是此去南直隸,能得人手擴充,坐地盤踞,未必沒有翻盤的機會。
心中打定主意,李自成瞇起眼睛。
“此次真龍軍糧食送來幾何?”
“足夠吾等吃上三月有余。”
“不錯,修整三日,前往南直隸!”
北風卷著鵝毛雪片掠過城墻,守軍張二虎的睫毛早已結滿冰珠。
他剛把凍僵的手指湊到嘴邊呵氣,城下突然傳來冰層破裂的脆響,護城河上黑影幢幢,數千雙草鞋正踩著薄冰疾奔而來。
“流寇過河了!”
梆子聲撕破雪幕,城頭頓時潑下箭雨。
幾個黑影栽進冰窟窿,但更多蓬頭垢面的漢子已架起云梯。
張二虎看見最前頭的刀手竟赤著上身,胸口紋著青面羅剎,凍得發紫的肌肉虬結如鐵,鋼刀咬在嘴里就往城垛撲來。
城樓火把在朔風中明滅不定,照見雪地上綻開的血花。
流寇踩著同伴尸體往上涌,守軍掄起狼牙拍狠砸,木刺上很快掛滿碎布和肉渣。
忽然西角傳來驚呼,三個裹著棉甲的壯漢竟用鐵鉤攀上女墻,雪亮馬刀劈得守軍節節敗退。
張二虎認得那領頭疤臉漢子的黃纓氈帽,這是流賊李自成的老營兵!
南門轟然洞開時,雪片混著火星在夜空狂舞。
流寇潮水般涌向糧倉,沿途門窗盡碎。
王記當鋪里,賬房先生死死抱住錢匣,被馬蹄當胸踏過,碎銀和血沫濺在雪堆上。
城隍廟前,十幾個饑民正用木杠撞擊官倉銅鎖,后面擠作一團的婦孺突然尖叫,三十匹戰馬沖進長街,馬背上的人揮舞火把,把積雪照得猩紅。
最慘烈的廝殺發生在縣衙照壁前。
二十多個衙役背靠"明鏡高懸"匾額結陣,樸刀劈斷七桿紅纓槍,最后還是被三眼銃轟開缺口。
知縣老爺懸梁的麻繩剛套上脖子,流寇已經破門而入,把他拽下來時官靴都掉了一只。
天將破曉,雪地上到處是烏黑的轍印。
流寇大車滿載著糧袋往北而去,車轍里滲著暗紅冰碴。
殘破的大明旗幟耷拉在城頭,雪片漸漸掩住垛口處半截斷臂,唯有那根凍僵的手指,還倔強地指著淮南方向。
戰火這一刻,從李自成開始點燃!
另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