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整軍。
他等著那位魏大人抵達。
單薄的衣衫在大雪中,大踏步前往營地。
袖子飄遙間,雪愈大了幾分。
另一邊。
山東輾轉數年,風餐露宿,李自成如今蒼老許多。
禹城那一日的大火徹底焚干凈他的所有自尊和傲氣。
他仍有野心,但他明白一個事實。
魏昶君在一日,他便一日沒資格覬覦天下。
炮火轟鳴了整整一日。
紅袍軍,韃子,交戰的任何一方,都不是之前他擊潰的那些大明官兵可以比擬。
他們手上掌握著最新的火炮,殺傷力大到他前半生都沒有見過。
他忽然覺得這世道不是人多就能戰勝的了。
桌案上的飯菜已經放涼。
他靠近門邊,看著自己手底下出生入死的將士們。
這些苦哈哈的老百姓出身的將士,昨日分明聞著紅袍軍營傳來的飯菜香味吞咽著口水。
他們眼底的羨慕,讓李自成想了許久。
于是他又想起那一日接到的消息。
東昌府這位三府總督在京師對東林黨,對皇室宗親,對帝王將相說的菜人,說的百姓苦難。
他人生中第一次開始猶豫,天下還要不要爭。
不爭手底下跟著自己造反的這些弟兄們怎么辦。
要爭......他只是苦笑。
怎么爭?
他知曉或許做選擇的時間就要到了。
韃子一退,各個路口的紅袍軍炮火對準的是誰,不言而喻。
大明的官兵都在這張大網里。
盧象升如是,張獻忠如是,他亦如是。
魏昶君向來不是個好說話的人。
自己該走什么路呢?
李自成關上門,風雪刮的他臉皮生疼。
他得想想。
彼時,張獻忠所在,爭論聲不斷。
與李自成不同,昨日張獻忠盯著那些韃子踩著自己袍澤尸身慌亂退卻的姿態。
那些狼狽和之前的不可一世,讓他只覺得可笑。
韃子對大明覬覦太久了,劫掠也太久了。
他們高高在上,以為他們是昔日的大元,而大明一如昔日之大宋。
事實正如他們所預料。
大明如今的確不堪一擊。
多次突破宣大防線,寧錦防線,關寧軍幾乎被打爛,白桿兵,戚家軍先后被打的潰不成軍。
韃子視大明如無物,來去自如。
但他們自己都沒想到,山東區區一府之地,會把他們引以為傲的數旗精銳,以及從孔有德手中得到的登萊火器新軍擊的粉碎!
“如今魏昶君擊潰了韃子,大明軍中只怕再也沒有任何人是他敵手。”
“尤其是東林黨等各黨私心極重。”
“誰也不會真正傾家蕩產,合力對付他。”
“紅袍軍若接下來矛頭對準吾等,又該如何是好?”
“義父,不若吾等率兵沖殺一處,擊潰紅袍軍各路口的釘子,重回川南吧。”
“休整一番,吾等未必不是紅袍軍的對手!”
孫可望聲音凝重,戾氣之下,明顯隱藏著膽怯,偏偏又夾雜充滿欲望的野心。
大帳內,隨孫可望提議,鴉雀無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