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余歲的年紀,鬢邊竟已生出白發,一同雪色。
帶著補丁的明黃袍服愈見破敗,偶爾垂露的老舊線條被寒風吹的如同風箏斷線,命運難測。
“八百里加急!”
“左良玉于山東傳訊。”
“念。”
討明檄文仍歷歷在目,但崇禎到底已平息下來,只是手中批閱奏折的筆浸滿墨汁,微微顫抖。
“二月初六,大清率兵抵禹城平原,紅袍賊眾,具新式火器,一戰破敵萬余,焚殺遍野,遏其兵鋒,是日皇太極軍心大潰,退兵百里。”
“紅袍賊折損,僅僅兩千三百余人馬。”
念到最后,連王承恩都有些哆嗦。
不是冷的,而是驚的。
冷汗從王承恩額頭滑落,他轉過頭低垂眉眼,小心翼翼瞥了一眼陛下。
那位大名天子眼神空洞,手上毛筆一滴墨水落下,奏折浸染大片臟污。
到底是慌了神。
“莫非當真天不佑大明?”
崇禎苦笑,喃喃開口,彼時窗外風雪愈大,吹的門框作響。
戶部說天災頻發,無力賑災。
兵部說糧草短缺,餉銀未發。
他知曉這些人也許在騙他,也許他們貪墨的觸目驚心。
但他能如何?
他盡力了。
崇禎近乎癱軟在椅子上,疲憊閉上雙眼,幾欲睡去。
太疲憊了。
此次調兵,按他打算,原本當是看大清和紅袍賊兩敗俱傷,朝廷兵馬正本清源。
可,這便是魏昶君那賊子戰力嗎?
這便是他膽敢舉兵討明的依仗嗎?
兩千余戰損對比萬余戰損,莫說大明如今風雨飄搖,便是之前國力鼎盛,也未必能對騎兵野戰中取得如此戰果。
大清若滅,大明當如何?
誰人擋得住紅袍兵鋒?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崇禎迷糊中猛然睜開眼,殿內蠟炬已燃下老大一截。
傳訊的太監還在地上跪著,冷的發抖。
王承恩為自己披上一件單薄衣衫,小心翼翼。
竟是疲憊的睡著了。
這一刻,崇禎對那名太監擺手,方才看到太監踉蹌起身,跌跌撞撞后退離開。
他猛地揉搓了一把臉龐,努力維持著帝王最后的威儀。
“傳令兵部,凡匯聚東昌之將,伺機而動,待韃子與紅袍賊寇戰事一畢,即刻圍剿紅袍,不得有誤!”
他這是將撿便宜放到明面上了。
他知道,當今天下,尤其北地百姓,見紅袍軍大勝韃子,歡欣鼓舞。
畢竟大明護不住的百姓,紅袍能護住,大明守不住的江山,紅袍能守住。
一旦大明傳出撿便宜的念頭,勢必會引來百姓仇視,甚至那片討明檄文也必定會再度傳開。
但,朱家的江山,不能斷送在自己手中。
他是朱由檢,是大明天子,是非,便留給后人評說!</p>